薛苑不可置信，&ldo;他怎麼是這個樣子？&rdo;&ldo;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不喜歡跟人交往，冷漠，不苟言笑，&rdo;費夫人說，&ldo;你現在看到的蕭正宇並不是他本來的模樣。&rdo;薛苑無言地低下頭去，繼續看著。手裡的照片效果太好，光影和色彩搭配得堪稱完美。白色的教室裡，蕭正宇拿著粉筆站在黑板前，還是那張刻板而嚴肅的臉。他的前方是若干排學生，教室外有一棵大樹，他整個人幾乎都籠罩在大樹的陰影下，滿黑板那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格外醒目。不知道誰的手，記錄下來這樣的一刻。費夫人有一點沒有說錯，薛苑對蕭正宇的過去了解太少，就連他曾經念過的學校都不完全清楚。何況半年以前，兩個人還素不相識。薛苑的手指從照片上撫摩過去，&ldo;他當過老師？&rdo;&ldo;算是，給學生做報告時照的，&rdo;費夫人微微眯起眼睛，說，&ldo;他是真正的數學天才。那場報告會我在場，可惜啊，一個字都聽不懂。&rdo;薛苑完全無法理解，&ldo;他是數學天才？啊？是這樣嗎？又怎麼會改學商科？&rdo;&ldo;你對他的過去還真是一無所知。&rdo;費夫人憐憫地看了她一眼，&ldo;因為數學不能掙錢，也不能讓他出人頭地，數學家怎麼比得上金融家在社會上的影響呢？&rdo;薛苑簡直不可置信，&ldo;正宇不是這種人。&rdo;費夫人目光裡包含輕蔑和憐憫，或許還有一絲微微的譏諷，&ldo;他就是這種人，不過你不知道而已。&rdo;薛苑說不出話來，昨天晚上自己說的&ldo;我絕對相信你&rdo;就像質檢不合格的房屋那樣搖搖欲墜，她發現自己在費夫人面前根本就是一個傻瓜。&ldo;他變成這個樣子我是有責任的。&rdo;費夫人慢慢地開口，&ldo;當年我生下他後，實在無力撫養，懷孕的時候還想著什麼困難都可以扛下來，可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三十年前，未婚生子的女人……你能夠想象我會受到什麼白眼和待遇。恰好這時我遇到了費啟明，他那時老婆剛去世……後來，我就把正宇送給了別人，遠嫁他鄉……&rdo;時至今日，費夫人完全可以算得上薛苑看到過以最優雅姿態老去的人。薛苑能想象費夫人年輕時是何等美麗，鰥居的費啟明已經是一個老年人了，但老年人的愛情一旦爆發，從來不遜於年輕人。明亮的屋子裡，費夫人微微垂下了頭，臉上明暗交替，眼瞼下有著淡淡的陰影，那些往事是她這一生裡永遠揮之不去的深刻哀愁。她停了一下，自嘲地笑了，&ldo;好了，這些都不用說了。總之，我後來找到正宇的時候，他已經變成那個樣子，冷漠孤僻，但是非常聰明，你都想不到他有多麼聰明。那時候他還不到十六歲，已經在學習很複雜的微積分，他在數學上非常有天賦，這樣的天才，我這一輩子也只看到他一個。我想這種才能跟他父親還是有關係的。&rdo;費夫人在言語之中驕傲之感油然而出。以前的事情姑且不論，現在薛苑瞭解到一個事實，那就是費夫人是真的愛這個兒子。&ldo;我把他送到了國外，他是恨我的，可從來不說，也沒有因此拒絕我的錢和幫助。&rdo;費夫人說，&ldo;足足兩年的時間，他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我不介意，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我這一生只有他這一個兒子，他怎麼對我，我都不在乎。我花了很多年時間接近他、幫助他，後來，他終於和顏悅色地站在我身邊了。&rdo;薛苑沉默片刻，終於坐在了沙發上，&ldo;費夫人，您有沒有想過，他如果知道您勸我離開他，會對您怎麼樣？&rdo;&ldo;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壞，&rdo;費夫人目光一閃，說，&ldo;上次你們來英國的時候，我已經勸過他一次，時至今日，他對我依然心存芥蒂。&rdo;談話發展成這樣，是薛苑之前想不到的，費夫人的坦誠讓她驚訝，但她還是無聲地笑了，&ldo;所以您知道勸不動他，就來動員我？我主動離開他，他就不會歸罪於您了？&rdo;費夫人臉色不變，&ldo;你要這麼理解也對。&rdo;&ldo;為什麼我要聽您的？&rdo;費夫人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扯了個貌似不相干的話題聊起來。&ldo;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他為了你拒絕了我的財產。現在他昏了頭不管將來的事情，但是以後，他可能會耿耿於懷。他有難以想象的雄心壯志，曾經說過要出人頭地。這些細節，你都不知道。他壓根兒不願意把過去的事情告訴你，跟你一起分享，這樣的男人，你相信他真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