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敘述,彷彿在斟酌用詞,蕭正宇也藉機在此仔細觀摩那幅畫,在薛苑的指點下,他似乎發現了新的東西:少女所處的位置,應當在教室的一角,十六七歲的少女,流著長長的辮子,側身靠低矮破舊的窗戶,目光眷戀的停在書上,嘴角似有笑意。畫的色澤偏暗,但是那抹笑讓這幅畫奇特的變得明亮起來。&ldo;……少女看到書中有趣的內容,嘴角漫漫揚起了一絲詼諧的笑意,我幾乎都可以想象到她在看什麼書,是《威尼斯商人》還是《仲夏夜之夢》?在那個年代,能接觸到的任何書都是好的。少女那麼高興,因為她有了書,終於可以觸控到外面的世界。李天明要畫的,是這個女孩和她的心境,閱讀的過程和閱讀帶來的讓人愉悅的心理效果啊。其它的作品,他在畫美女,畫那種女人的清澈美;但是,現在忽然變了,動起來了。他畫了幾十年的靜態美女,為什麼忽然變得那麼大,我不明白啊……&rdo;他側過臉,再看了薛苑一眼,她此時雖然急躁,但卻無損於側臉的輪廓。從額角延展下來了優美的線條,她不像很多初看漂亮的女孩子有著一張平板的側臉,她睫毛微翹,鼻樑筆直,唇薄薄的,唇角天生微翹,有著這樣唇形的任,就算都板著臉帶著三分笑意‐‐那個神態如此熟悉,到底是什麼?答案在哪裡。蛛絲再次繞上來,什麼東西呼之欲出。疑惑的抬頭,《讀書的少女》漲滿了全部視線。長久的凝視中,畫中少女安靜的側臉和薛苑的側臉巧妙的重合,疊加在了一起。畫面前所未有的清晰。有那麼一個瞬間,讀書的少女變成了薛苑。就像一雙巨大的手,把兩張相鄰的電影膠片對著陽光重疊在一起,如此吻合。不自覺中,蕭正宇脊背已經涼透。下&ldo;真想知道原因的話,那就當面問問好了。&rdo;薛苑眼皮一跳:&ldo;什麼?&rdo;&ldo;李天明雖然很多時候與世隔絕,但如此他是博藝的簽約畫家,你是博藝的員工,為你們安排一個普通的見面並不是太困難,&rdo;蕭正宇果斷乾脆的斷言,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在電話接通之前跟她解釋,&ldo;剛剛張總和一幫高層陪他吃飯去了,我問問現在他們什麼地方,送你過去。你稍等一下。&rdo;薛苑矗在原地,或許因為剛剛情緒太激動,此刻大腦拒絕思考。她的視線茫然的停在蕭正宇身上,他走到一大廳角落打電話,他的身影倒影在玻璃上,他說話時聲音很低,什麼都聽不清楚……意識回來的時候,蕭正宇也接完了電話。薛苑張張嘴想開口,可卻被對方搶了先:&ldo;看來下午是不行了,張總說李先生休息了。他最近身體不好,前不久心臟才動了個手術,只能確定今天晚上的酒會他肯定要出席,到時候我再安排你們見面。&rdo;&ldo;是麼。&rdo;薛苑低聲說了這麼一句。她微微垂著頭,額前的劉海垂下來,蓋住了眉毛也擋住了視線。再抬頭起來已經恢復了一貫的神色:&ldo;蕭秘書,那一切就麻煩你了。不過我沒有合適的禮服,等酒會散場時麻煩你給我打個電話,我再過去。我記得酒會是君來酒店是嗎?&rdo;蕭正宇一抬下顎,彷彿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愉快地笑了:&ldo;禮服是小事,我幫你借。君來酒店的自助餐不錯,能白吃幹嗎不白吃,解決一頓晚飯也不錯吧。&rdo;那麼英俊的男人笑起來非常具有感染力。薛苑也想給面子的跟著一笑,但是嚴重失敗了。剛剛她情緒失控說的那番話猶在耳畔,若是換了個人,恐怕早就發脾氣了,但蕭正宇不但絲毫沒有生氣,反而傾力幫助。她舉得羞愧,緩和剛剛的尷尬氣氛,於是半開玩笑似的說:&ldo;蕭秘書你啊,看起來這麼正經嚴肅的人,說的話卻跟窮苦落魄的窮學生一樣,反差真的太大了。&rdo;&ldo;我是實用主義者,&rdo;蕭正宇眉目疏朗,坦白得如同彷彿地下黨員的重逢時的告白,&ldo;以後不用跟我這麼客氣。叫我名字就可以了。&rdo;薛苑遲疑片刻後叫她:&ldo;蕭……正宇?&rdo;氣氛有了奇妙的轉折,兩人的關係在言談中融洽起來。&ldo;是,正是在下,&rdo;蕭正宇看了看手腕的表,說:&ldo;還沒吃飯吧。我請你。&rdo;如果此時拒絕,那剛剛緩和起來的氣氛絕對會破壞掉。薛苑顧及此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