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維以不置可否但絕對是領情地一笑:&ldo;過兩年再說吧。&rdo;陸筠周旭面面相覷。不需要很強的直覺,他們也知道,每個人都有不能告訴外人的辛酸,他們的話題後隱藏了一個世界,他們這樣的新人很難深入其中,也很難了解。水電人自有自己的一個世界,那些老水電人也有自己的一個圈子,他們在艱難的環境下共同渡過了一段又一段的時光,其中的感情,外人又怎麼能夠涉足。[五]從水壩工地開始,沿著荊棘雜草叢生河岸一路往上幾百米的地方,河水被綿延的從山擋住,拐了個九十度的彎,此處就是水工隧道開挖之處。就像所有的工地一樣,機器聲鼎沸,爆炸引起的煙塵,遠遠看去,就像是青山綠水中的一隻灰濛濛的煮著沸水的大鍋。走近點就會發現,雖然現場顯示出忙碌不堪的狀況,但一切都很有次序,並不顯亂。第一次的塌方使得技術人員和施工人員不得不更加謹慎,這一次他們吸取了教訓,二三十臺重型器械三組工作,一組加固洞身圍巖體,一組灌漿錨杆,一組深入掘進,機器的轟隆聲從山洞裡傳來,就像天邊滾來的雷,震得地上的石塊碎屑不停的抖動。陸筠和周旭蹲在高約七八米的導流洞口施工現場記錄資料,低聲交談,因為發掘工作已經深入了數十米,洞口顯得格外幽深,朝裡看,零星有些光芒。周旭從地上撿起剛剛爆炸後產生的滿地小石塊,又從腳畔撥過來另一堆石塊,對比著給她看:&ldo;這一帶的山還有意思。你看看山體外部的這些花崗岩,堅硬抗壓;現在我們挖出來的石頭,風化得很厲害,斷層非常明顯,縫隙裡都是泥沙,成洞條件不夠好,第一次塌方也不奇怪了。&rdo;機器的轟鳴聲讓人說話都聽不清楚,大家交談不得不扯著嗓子大聲喊,對於他們並不是什麼全新的體驗了。陸筠湊過去了一眼那堆亂七八糟的石頭,努努嘴示意他裝袋子裡去,說:&ldo;帶回去測一下成分。圍堰築堤的時候,這些石頭要區分開,不能亂用。&rdo;&ldo;我有數。&rdo;周旭一邊在筆記上記下來,又側頭看陸筠,她穿著灰撲撲的衣服,還是那副精神奕奕的樣子,忽的開口:&ldo;我沒想到你居然很適應這裡。&rdo;&ldo;你不也很適應?&rdo;陸筠頭也不抬,繼續校對資料,爆破的力度,挖掘的進度,導流洞的結構,&ldo;怎麼了?&rdo;周旭想要開口說話,懷裡的對講機卻忽然動起來。他拿出來聽了聽,臉色一變,拉上陸筠站起來:&ldo;快回去技術討論會!咱們忘記今天下午要開會了!&rdo;陸筠傻了眼,也才想起來每週一四的下午是要開一次例行會議討論技術問題,平時也不會忘,今天不知怎麼的,居然忘了時間。她收拾東西,周旭一把抓起她的包,攔住了一輛運送砂石去下游的運輸車,兩人飛快上了車。臨時沿河修建的道路陡峭崎嶇,昨天的微雨之後,道路有些滑,坐在車上簡直有兒童遊樂園的過山車的效果。運輸車也不是第一次坐,但今天明顯更富有挑戰性,不過短短五六百米,兩人的頭已經撞了無數次車頂。跌跌撞撞下了車,因為遲到,陸筠比平時更心急,加快步子往前衝;後面的周旭正想開口讓她不要著急,可剛說了個&ldo;別‐‐&rdo;字就看到她腳一崴,以一種不可避免的姿態叢山路上倒下去。周旭上前兩步拉住她,可依然無濟於事‐‐地上全是碎石和溼土。這麼一摔,她手掌擦破,血珠子從擦傷的地方冒出來,活像示威一樣。她膝蓋上褲腿上都是溼土,疼痛讓她臉色煞白,咬著唇只喘氣,氣色差得好象鬼一樣,樣子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周旭蹲下身拍掉她身上的土,一邊說:&ldo;讓你別急別急,你不聽,自己算算,這是第幾次腳崴了?&rdo;起初幾秒尖銳的疼痛之後,陸筠神態漸漸回覆,擺擺手:&ldo;好了,我沒事了,快點去開會吧,咱們已經遲到有一會了。&rdo;結果兩人就這樣衝進了臨時的辦公室和實驗場。工地上十多位工程師,二十餘位技術人員都在,各自拿著圖紙報告,坐了大半個辦公室,聽到門口的響動後,大家陸續不一的抬起頭,看著他們侷促的表演,神情各異,但目光都是善意的。只除了一個人。吳維以。工地上的開會有點像學生教室,滿屋子零散的桌椅,前面是水工的模型或示意圖,然後由總工或者副總工主講。現在正站在臺前的正是他。他本來正在講大壩施工的流程,結果就這麼被後來的他們打斷了談話。他不帶任何感情的瞥他們一眼,延伸裡有著嚴厲、批評,否定、不滿,甚至是冰冷。被人以這樣的目光注視對陸筠來說絕對是第一次,彷彿溫度降低到了零點,渾身被涼水澆透,空氣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