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感受到牆壁的堅硬和粗糙。陸筠定了定神，鎮定自若的抬起了頭，可到底修煉不夠，看到吳維以的臉時還是渾身一僵。臉一下子漲紅，迅速從扶著她的雙手裡彈開，轉而去研究事故現場。這樣大小的通風機重量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公斤。一旦真的砸到人，哪怕只是從五米高的木架子上掉下來，哪怕帶著安全帽，後果也相當嚴峻。陸筠看到通風機砸出來的淺坑，現在才覺得後怕，不無自嘲地開始反思：自從這個舊曆過年之後一切都開始變得不順。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流年不利吧。嚴工程師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倆：&ldo;萬幸啊。你們要出事了我責任就大了。我說今天都是怎麼了，一個個的，連續遇到危險的事，看得我心驚膽顫的。&rdo;隨即又轉頭批評犯錯的工人。那幾位年輕的工人戰戰兢兢，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吳維以抱臂站在一旁看了一會，覺得該說的已經說到，才開口：&ldo;一次教訓就夠了，相信他們下次不會再犯這種錯誤。這次也是我們站的地方不對。&rdo;他的樣子雖然說不上和顏悅色，但也相去不遠。跟平時他對技術人員的嚴格要求截然不同。一個人表達情緒是容易的，但是在合適的地點、針對合適的人、運用合適的方式表達個人的感情，就很不容易了。附近的工人技術人員丟下工作機器圍了過來，洞子裡頓時安靜了不少，七嘴八舌的評論，例如&ldo;挺驚險的&rdo;，&ldo;吳總要是出事了麻煩就大了&rdo;，&ldo;還好陸工程師機靈，捨身相救，真讓人感動啊&rdo;，更有人把她上次救老袁的事情也講出來，一時誇讚之聲不斷，熱鬧非凡。陸筠並不為自己受到了誇獎而高興，她唯唯諾諾地聽著，陪笑了幾句。正苦於無法解脫時，聽到吳維以說：&ldo;陸筠，跟我出來一下。&rdo;兩人並肩離開導流洞。一路上都是沉默，一個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一個是完全沒有說話的意圖。很多事情上，他們難得的心照不宣。好在機器轟鳴聲在洞內不斷回想，氣氛還不算尷尬。洞口外是明渠段，圍堰一個月前已經修繕完成，這裡暫時沒有工人，也幾乎沒有了聲音。此時陽光明亮，江水漾起細密的金色波紋，重重拍打河灘。外面視野開闊，群山大川盡收眼底，讓觀者也變得心情開闊。在昏暗的洞內那種不可言說的心情不翼而飛。吳維以注視著江心半晌，把目光收回來，鄭重開口：&ldo;陸筠，謝謝你。不是你發現危險，現在可以我已經倒下了。&rdo;&ldo;沒事，&rdo;陸筠完全不想在此事上居功，&ldo;湊巧而已。&rdo;十分鐘前發生過的事情，忘記根本不可能。她推開他的時候，毫無疑問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可她好像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她抬頭確認他沒事時，臉上那如釋重負的神情宛如高畫質晰的照片一樣清楚。吳維以斟酌半晌，最後說出口的，卻是輕輕的問句：&ldo;這段時間，我給你帶來的困擾？&rdo;&ldo;不是。&rdo;回答的快速和乾脆讓兩人都吃了一驚。吳維以看著她那張明麗的臉，一字一句的開口：&ldo;陸筠，你是我見過的女孩子裡，最……&rdo;像是電腦的忽然宕機一樣，吳維以啞了聲音。陸筠苦笑著想，真是怕什麼他說什麼。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努力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拋之腦後，裝作不曾發生。並且懷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不知道是她。可是不然，他到底是心如明鏡的一個人，恐怕一開始，她就沒有任何事情瞞得了他。就像掙扎在暗戀旋渦裡不能自拔的青澀女中學生一樣，她的演技更騙不過自己，更騙不過別人。既然騙不過，那就順其自然。陸筠猛然抬頭看他，露出個消失多日的笑容：&ldo;吳總，對不起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我太不成熟，分不清輕重。以後我會分清公私，不會再讓自己情緒影響工作的。&rdo;這樣清晰的話語和承諾一樣的回答，顯示出無可挽回的態度堅決。吳維以沉默半晌，不再看她，只&ldo;嗯&rdo;了一聲，極緩的點了點頭。[十八]兩人在試驗場門口分手時都已經恢復到年前的常態裡去，言笑晏晏，甚至還就中國歷史上最成功的完美水利工程都江堰的&ldo;深淘灘，低作堰&rdo;的成功經驗展開了一番深入的討論。說到最後都是感慨萬千，自嘆弗如。最後分別進入不同的辦公室，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消失殆盡，連個緩衝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