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沒有人,連人的呼吸都沒有。於是來到樓上,慢慢看過去,終於在角落的房間裡發現嶽萬里說的那個箱子;也發現散亂一地的素描和手稿,視線一轉,薛苑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裡。地板是白色的,散落的素描紙也是白色的。她的頭埋在膝蓋裡,一動不動。她頭髮散亂著,幾乎觸到了地面。&ldo;怎麼了?薛苑?薛苑!&rdo;蕭正宇心驚,幾步奔到她身邊,在她面前蹲下,哪怕這樣,也還是看不清她的臉;又急又怒,乾脆強行扳起她的臉,撥開散亂的頭髮,下面是一張蒼白而冰冷的臉。她目光失焦,整個人彷彿沒有了呼吸。除了胸口的起伏,幾乎看不出是活著的。&ldo;薛苑?&rdo;聽到聲音,光一點點回到眼睛裡,反而更緊了縮了縮身子,明明已經無路可退,還是固執的朝那邊縮過去。&ldo;有事你就說話!別嚇我,&rdo;蕭正宇臉色全變,一下下拍著她的臉,&ldo;薛苑,怎麼了?跟我說話,跟我說話啊。&rdo;她身體單薄,渾身都在發抖。蕭正宇扶著她的脖頸和腿,要抱她起來,她終於有了反應,猛一把推開他,連連搖頭。&ldo;啊,蕭正宇,是你,&rdo;她露出個虛弱的笑,&ldo;我沒事……沒事。&rdo;&ldo;你這樣哪像沒事?跟我起來!&rdo;此時她神志清醒不少,彷彿剛剛從一個可怕的夢裡醒過來。雖然餘悸猶在,但已經能順利清晰的交談。&ldo;不,我不想走。&rdo;她肯說話,這讓蕭正宇放心不少,還是收拾起揀著地上草圖,一一放回箱子裡。直到剛剛她還像個活死人一樣,忽然恢復了力氣,伸手去搶他正在小心捲起來的那幅畫:&ldo;這幅,你不要拿走,讓我再看看。&rdo;她的動作和神態就像個希望得到糖果的小孩,蕭正宇詫異她的變化,但還是把那張草圖遞到她手裡。畫紙非常大,長寬約有一米,薛苑和蕭正宇各摁著畫紙的一頭。那是一張未完素的手稿,窈窕修長的年輕女子,穿著件碎花的連衣裙,衣袂輕飄;她一隻手壓著裙子,一隻手伸向天空,手的形狀非常美好,構圖設計的站立的姿態堪稱曼妙,人體的比例把握得相當精細。明明是黑白的炭筆畫,看看上去層次分明,彷彿有了顏色。可是畫中的年輕女子的臉卻沒有畫出來,五官完全模糊;背景也是,零散著畫了些亂七八糟的線條,怎麼看都沒有什麼實際意義。蕭正宇完全不明白這樣一幅普通的半成品畫稿為什麼讓薛苑這麼吃驚,就說:&ldo;薛苑,怎麼了?這幅畫有什麼特別的地方?&rdo;她眼睛只停留在畫上,開口時聲音幾近自言自語:&ldo;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也不會有兩張完全相同的素描。&rdo;&ldo;是這個道理。&rdo;薛苑依舊沒看他,只是說話時語氣分明帶上了他所熟知的祈求意味。&ldo;如果方便的話,讓我在這間屋子再呆一會,好嗎?這些草圖也麻煩你不要收走。我現在腦子一團混亂。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你能離開一會,讓我想一想。&rdo;那頓午飯蕭正宇沒有吃好。他一直都在走神,根本分不清自己吃的是什麼。費夫人心裡有數,問了句:&ldo;你沒有把畫稿給我帶過來。&rdo;&ldo;您稍微等一等。&rdo;費夫人瞥他一眼:&ldo;薛苑要求的?&rdo;&ldo;因為明天就要回國,她想多看一會,&rdo;蕭正宇沉默片刻,又說,&ldo;大概是想再看看吧。&rdo;&ldo;她對那些草稿比對油畫還有興趣?&rdo;&ldo;目前看來,是這樣的。&rdo;蕭正宇說,&ldo;我以前也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草圖。&rdo;&ldo;好些年前帶出來的。本來一直沒有管,扔在那裡,你跟我說要帶人來看畫時,忽然想起來,就讓嶽萬里整理了一下,因為太多,整理起來也費了些時間。&rdo;蕭正宇也不知道如何問下去,陷入了沉默。諾大一張餐桌,只能聽到刀叉敲擊瓷器的聲音。或許是這樣的聲音太過刺耳,費夫人放下刀叉,又說:&ldo;本來的草圖手稿還要多……我記得,裝滿了兩個大箱子……可惜當時逞一時之氣,燒了毀了不少。後來忽然就頓悟了,真是蠢。說到底,他是他,跟他的畫有什麼關係。&rdo;&ldo;你有沒有看過那些素描?其中有什麼特別的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