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苑明白他的意思,她也知道田健飛喜歡聽實話,於是就說:&ldo;是啊,一幅畫看的是整體感覺,尤其是素描畫,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塊活靈活現的石頭上,這幅畫已經失敗了。就像是維納斯的斷臂。&rdo;&ldo;不錯,這是我聽到過關於這幅素描最恰當的批評,&rdo;田健飛讚許著說,&ldo;不過人嗎,隨著年紀的變大,臉皮也會厚起來,準備畫展的時候老伴問我要不要這幅畫,我說&lso;要啊,當然要,都這個年紀了,還怕人笑話嗎&rso;。&rdo;薛苑忍俊不禁:&ldo;您那時候才二十多歲呢,不能苛求。要公平的評價一個作品總是和時代背景有關係的,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超脫於時代的。&rdo;她本是無心說出這句話,可卻在話音末愣住,彷彿被自己的聲音嚇倒了。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浮上來,但很快消弭無形。&ldo;說起時代背景,&rdo;田健飛看她,&ldo;我覺得你的鑑賞能力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鑑賞不是那麼容易的就可以培養出來的,你毫無疑問有天分,但僅僅是天分和幾本理論書不可能讓你有這樣一流的鑑賞力,尤其是你自己本身畫技並不出色的情況下。&rdo;田健飛身上有著中國老一代知識分子的豁達和開朗,很容易就讓人產生好感,他像和藹的祖父也象溫柔的父親。在他面前,用精神上築起的樊籬很容易就變得鬆垮起來。薛苑努力笑了笑,安靜的說:&ldo;也許是因為我看的太多了,我從小就是在畫堆中長大的。&rdo;田健飛問她:&ldo;你家裡有人是畫家?&rdo;薛苑下意識搖了搖頭,瞥到田健飛詫異的目光,隨後又遲疑的點頭:&ldo;是我父親。與其說他是畫家,不如說畫痴。&rdo;&ldo;他叫什麼名字?&rdo;薛苑彷彿被燙到般,迅速搖頭,匆匆忙忙地開口:&ldo;我父親是個不入流的畫家,平生沒有任何作品問世。您不會知道的。&rdo;田健飛察覺她語氣上隱約的失落,改安慰她:&ldo;有這樣的父親是好事,從小受到藝術薰陶,難怪你這麼聰明。&rdo;薛苑微笑,不置可否的&ldo;嗯&rdo;了一聲。師生倆和諧的閒聊著,忽然看到工作人員成群結隊的走過,每個人手裡都捧著個花籃,為首的那個工作人員眼尖,看到田健飛,立刻走過來,畢恭畢敬的問:&ldo;田老師,我們把花籃搬到後面去了。&rdo;&ldo;好。&rdo;薛苑瞥到那位工作人員手上的那籃子花,再看到紅色緞帶上的&ldo;李天明&rdo;三個字,從沒有過的念頭猛然浮現在腦海裡,薛苑心念一動,張嘴就問:&ldo;田老師?你跟李天明很熟?他還給你送了花籃呢。&rdo;田建飛追憶往事般開口:&ldo;我們也就幾面之緣吧,早些年我在荷蘭留學的時候他也在那邊,聚會的時候見過幾次。我們都是留學生,也都學繪畫,比一般人熟悉一點。後來他去了法國,被那個瑪勃洛的畫廊的老闆,好像是叫皮兒切爾的看中,慢慢的有了些名氣。我們也沒什麼聯絡了。就是最近幾年,在幾次美協的活動裡看到過他。當然,這些都是舊事了。&rdo;薛苑陷入沉思,緩慢的&ldo;哦&rdo;了一聲。&ldo;老實說我也沒想到他送花籃過來。前段時間他的畫不是在你上班的博藝畫廊展出嗎,我去看了看,真是不錯。今天早上我看報紙,說前天拍賣了其中的一部份,據說最貴的那個最後成交價格幾千萬?&rdo;薛苑補充:&ldo;昨天的拍賣會,那幅《聲音》,兩千一百萬。&rdo;田健飛感慨:&ldo;真是天文數字,不過《聲音》啊,我看不值這個價,《讀書的少女》倒差不多。&rdo;腦子忽然一道靈光閃過,薛苑問他:&ldo;田老師,你覺得《讀書的少女》畫裡的那個女孩,像你認識的某個人嗎?&rdo;&ldo;你怎麼會這麼問?&rdo;田健飛詫異,&ldo;誰會注意到那個女孩子長的什麼樣子?那幅畫是拿來欣賞,不是拿來研究的。看上去很美就足夠了。&rdo;薛苑一愣。田健飛的談興被帶動起來:&ldo;不過李天明走到這一步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從來都覺得他在繪畫這條路上走得肯定比我們要遠就是。這話當時我也對他說過,那時他正落魄,也許就是因為感激我這句話,才送了這個花籃吧。&rdo;薛苑追問:&ldo;怎麼說?&rdo;田建飛頷首:&ldo;你也不用寶太高期望。公允的講,李天明二十出頭歲時作品稱不上太好,甚至還未必如現在的又才華的年輕人,不過拿到現在也是價值連城了。二十七八歲的時候他已經畫得非常非常好,雖然跟他之後的畫相比還有相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