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母親面前,葉仲鍔只覺得哭笑不得,說,媽,你也知道我不小了,我哪裡需要你來操心?你兒子不會找不到老婆。劉玉說,合適的不多。葉青茂打斷她的話,說,讓他自己拿主意,你別多事。我們不需要攀附什麼權貴。國家需要我在哪裡就在哪裡,什麼時候不需要了,我就退下來。劉玉生氣的看著丈夫: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平心而論,王書記的女兒是真的不錯,人又漂亮,知書達理,你考慮一下。葉青茂想了想,又說,仲鍔,我的兒媳婦,一定要人品好,不能貪心,不能虛榮,要正直。你年輕氣盛,身邊需要一個這樣的人,才不會走錯。以人為鏡,可以正得失。這都時老話了,不過還是有用。葉仲鍔笑笑。我知道。道理固然不那麼順耳和浪漫,說的卻是實情。雖然他從來不是本著這個條件找老婆,但次時一聽,她恰好就時父親要求的那種人。父子倆的觀點都差不多。隨即想起鍾之璐笑盈盈的臉和他們之間不冷不熱的關係,愉快的心情不翼而飛。有多久沒見到她了?他終於沒忍住,一回到江州他給她打電話,以鍾之璐的個性,是不大會主動給她打電話。他絕口不提那天的事情,很平淡的祝她新年快樂,彷彿他們還的關係還跟以前一模一樣。好在她也很配合,笑微微的說自己在外省的老家,跟爺爺奶奶一起過年,開學前兩天才會回來。他說,你腳好了?好了。直到貼在他額前的微涼小手叫醒了她。條件反射的,他睜開眼睛,同時抓住了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璀璨猶如鑽石的眼睛和如玉但是焦灼的臉頰就在眼前,他回想她剛剛的那句話,慢慢的開口:&ldo;你發現什麼了?怎麼不說下去?&rdo;這樣的姿勢相當曖昧,之璐卻顧不得,著急的問:&ldo;你發燒很厲害。車裡有藥麼?&rdo;&ldo;沒有,&rdo;葉仲鍔凝視她,隨口說,&ldo;我帶藥幹什麼?&rdo;之璐用力抽回手,開啟車門,站穩後她彎下腰:&ldo;我剛剛看到路邊有藥店,我去買點藥回來,還不知道要堵車到什麼時候。啊,你不要動,我很快就回來。&rdo;馬路寬闊,雪花密集;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還是顯得消瘦修長,漆黑的頭髮被風吹往一個方向;她從一輛輛車子的縫隙中穿過去,腳步踉蹌,一腳深一腳淺,背影彷彿一道青煙,朦朧的,彷彿隨時都能消失在這場暴風雪裡。她其實沒有去多久,可他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璐把那七八種藥抱在懷裡,一個個拿給他看:&ldo;你平時是吃的哪一種?&rdo;葉仲鍔覺得自己不吃藥也能好,他極輕的拍掉她肩上的雪,然後是頭髮,手指順勢插入她的頭髮裡,說:&ldo;小心一點,到處都是雪。&rdo;再怎麼遲鈍,之璐也知道事情開始變得偏離她的想象。以前他們從未有過身體上的接觸,他也沒用過這樣溫柔的聲音說過話。她不由自主的向後退縮。可車廂就這麼大,無處可躲。她就勉強笑笑,低頭看自己的鞋子四周的一灘水跡:&ldo;我把你的車子弄溼了,對不起。&rdo;葉仲鍔恍若未聞,輕輕抬起她的下顎:&ldo;之璐,我們都知道,你看了那張便條。&rdo;那天晚上回到學校時已經是九點多了,之璐在校門門下了車。雪宣告暫停,所有的建築物和樹木都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衣,有燈的地方,雪堆閃閃發亮。之璐安靜的下了車,平時絕對會顧及的禮貌也不顧的下了車。葉仲鍔坐在車裡,看著她削瘦背影漸行漸遠,他抓起手機給她打電話,希望她能略作停留;可實際情況是,她站住了,拿出手機看了看,又掛上,繼續前行,沒有回頭。葉仲鍔雙手狠狠方向盤,太用力的緣故,手腕上的青筋歷歷可見。回去的路上,葉仲鍔不停的反思自己的舉動。把那封信夾在書裡實在是無奈之舉,他私心作祟,希望她看到信後能把主動給他打電話,也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意。除了第一次的採訪要求,她極少主動找他。沒錯,他暫時不想把兩人的關係揭開,可是她下午的表現,讓他覺得溫暖,讓他確信她對自己並非毫無感覺。問題是,她不讓自己這麼想。她堅持自己沒有看到信裡的內容,然後靜靜坐在車裡,緘默不言,寧願看著雪花也不看他。葉仲鍔頭重腳輕的開了門,摸索找到沙發坐下,不開燈,只是坐在黑夜裡,直到電話響起來。是交易所理事長的電話,問他這趟出國,有沒有把事情處理完;葉仲鍔振作起精神,一一回答。他比誰都清楚,生活和工作還是要繼續。在其位謀其職,無論多麼的精神不濟也不能讓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