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仲鍔站穩之後,緩緩側頭,起初面孔上是詫異,後來嘴角往上一揚,用狹長漂亮的眼睛看著她,只是看著她,聲音毫無波瀾,不帶任何感情:&ldo;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rdo;之璐站在原地,愣了愣,說:&ldo;啊?&rdo;葉仲鍔很久之後回到客廳坐下,喝盡茶杯裡的水,闔上了眼睛,聲音平和,純粹是陳述一個事實,而不是徵詢意見。他說:&ldo;我們離婚吧。&rdo;等了一個晚上,沒想到等到的是這樣一句話。若是以前,若是其他事情,她會問問&ldo;為什麼&rdo;,但如果是離婚這樣的大事,她反而無從開口,這個時候說什麼好?心臟劇烈的跳動,彷彿血液全都堆積在了那裡,最後沉默著,走回了臥室。她第一次覺得橘紅色的壁燈光芒扎眼,照得她清清楚楚,逃離無路,無所遁形。她關了燈在黑暗發呆,半夜的時候聽到臥室浴室的水聲傳來,片刻後他掀開被子,從另一邊上了床。她恍恍惚惚覺得,洗澡後,他身上的那種香味彷彿淡了一些。她想,是什麼把他們變成了這樣?不是不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五癆七傷,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把&ldo;離婚&rdo;兩個字說了出來,以前的承諾在此刻徹底淪落為一句空話。[五]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回去上班時,鄧牧華髮覺她又憔悴下去幾分,問了事情經過,沒好氣的罵她:&ldo;你真是傻,這麼大的事情,不會找人幫忙麼?&rdo;之璐笑了笑:&ldo;沒事,都過去了。&rdo;&ldo;我看你遲早有一天會被累死。&rdo;鄧牧華搖頭嘆氣。她笑著低頭看稿子。這幾天她失眠的症狀比以往更厲害,以前吃了安眠藥還管用,現在吃了安眠藥卻半點都不管用,好不容易掙扎著睡下,可眼睛一睜,天又亮了,不得不起來上班。楊裡這時候體現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點,她起床起的較早,這幾天的早飯都是她準備的。這個孩子確實太懂事了,之璐不由得想,好像回報也來的太快了一點。正想著,鄧牧華扔了個化妝鏡給她,說:&ldo;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面板白的好像鬼一樣,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吧,吃完午飯我送你去。&rdo;駭然,拿著鏡子一看,膚色接近透明,血管彷彿都能看見,的確是不健康的預兆。之璐想起最近的失眠頭暈耳鳴,點了點頭,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數,也認為的確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出版社給各大主編都配了車,鄧牧華也有一輛,小小的銀色車子,她膽子不大,開得也不快,在路上溫吞吞不緊不慢的走,被無數車子超過去。之璐好笑的搖了搖頭,鄧牧華瞪眼:&ldo;你嫌我開得不開?你自己開車試一試?&rdo;&ldo;我不敢。&rdo;之璐擺手。她拿過駕照,不過幾乎沒獨立開過車,一上駕駛席手心直冒冷汗,沒膽子自己開車;起初不忙的時候,葉仲鍔會送她上班,幾天後她覺得他那車子太過招搖,然後死活不讓他送,寧可自己早起去兩三條街外坐公車或者打車。她倔強起來誰也沒轍,葉仲鍔生氣固然生氣,但最後也只是嘆氣,不得不由著她。到醫院樓下時,鄧牧華把車開到停車場,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再說&ldo;一會有人來接我們。&rdo;果不其然,來人是個書卷氣很濃的醫生,帶著一副眼鏡,臉上有和藹的笑容。之璐會意,壓低聲音問,上次的相親物件?還不錯嗎。鄧牧華不好意思,臉頰一時竟有些發紅。來人走近之後,很親切的跟鄧牧華閒聊兩句,轉頭看向之璐,略略一愣。之璐用眼角餘光瞥一眼鄧牧華,曖昧的笑;鄧牧華佯作不覺,為二人介紹:&ldo;這是我的同事也是以前的師妹,鍾之璐,你叫她小鐘就可以了;這位是我的朋友,賀清寧賀醫生。&rdo;&ldo;您好,賀醫生。&rdo;之璐笑著伸手。賀清寧笑容格外禮貌:&ldo;你好,鍾記者。我們倒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不過你有可能不記得了。&rdo;之璐尷尬的&ldo;哦&rdo;了一聲,她實在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位醫生,真是有點窘迫;鄧牧華也詫異:&ldo;你們什麼時候見過?&rdo;&ldo;去年的事情了,葉書記的夫人劉女士闌尾炎住院的時候,曾經見過葉先生和鍾記者,那時他們天天進出醫院,我怎麼都會有點印象,&rdo;賀清寧笑著把頭轉向之璐,&ldo;對了,劉女士現在身體怎麼樣?&rdo;&ldo;啊,很好。&rdo;之璐胡亂答了兩句。實際上離婚後她就沒有再去過葉仲鍔父母家,最後一次去的時候是通知他們二位離婚的事情,公公葉青茂對她向來都是和藹可親甚至偏愛的,那日臉陰鬱的可怕,照例沒有訓她,只是把葉仲鍔叫到書房裡去罵了一頓,罵的什麼她沒聽到,只看到葉仲鍔垂頭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