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三年,孟緹一路順風順水,成績在系裡都是前三,保研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因為父母也是學校教授的關係,她沒有別人那麼大的壓力,唯一的問題是研究生跟哪個老師,完全不用為以後憂心。因為想著晚上那頓不能不去吃的飯,孟緹這一天延續了昨天的狀態,老是莫名的走神,魂不守舍,上課的筆記都記得亂七八糟。吃午飯時王熙如笑話她:&ldo;你這個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失戀了一樣。&rdo;大概比失戀還慘。孟緹用無意識的拔了拔筷子,訥訥說:&ldo;其實是……鄭大哥回來了。&rdo;某次跟王熙如大被同眠促膝談心時曾經提到過這件事情,王熙如一聽就有數了,&ldo;嗬&rdo;了一聲,饒有趣味地說:&ldo;啊,是你那個初戀?&rdo;&ldo;不是初戀,八字還沒一撇呢,&rdo;孟緹低著頭髮呆,&ldo;只是我偷偷的暗戀而已。&rdo;當年的事情永遠是心底的一根刺。有記憶時就跟在大她五六歲的鄭憲文後面滿院子跑玩,鄭憲文又聰明又會玩,院子裡的小孩都很喜歡,但他對她永遠是最好的。小孩子玩耍打架,鄭憲文永遠護著她‐‐什麼好東西都留給她,別人欺負了她更是不會放過;連親大哥孟徵都會冒出一句深刻的感慨:&ldo;憲文倒更像你的哥哥。&rdo;現在回想起來,孟緹根本無法回憶自己什麼喜歡上鄰家的大哥哥,女孩子的意識覺醒之後,眼睛裡就只看得到他一個人,任何其他男生都入不了眼。不過年輕差距到底橫在那裡,她上初中的時候,他已經上了大學;她進高中時,他大學都畢業了。三年一個代溝,他們之間的有差不多兩個代溝,完全不在可以交流的層面上。咬著牙默默暗戀了好幾年,看著他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終於在十八歲生日時鼓足勇氣表白。她記得自己那時候穿著自己最好的衣服,扎著十分淑女的公主頭,臉紅得跟那個季節的櫻桃一樣,怯生生地站在他家書房裡,等著他的下文;而鄭憲文那時只是放下手裡的繪圖鉛筆,皺起眉頭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說的不是中文,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那個眼神就像一盆冰雪腹地的冰水澆下來。孟緹臉皮再厚也知道這次徹底的表錯了情,鄭憲文對她好的原因可能很多,唯獨不是她想的那回事。果然,在她雙腿發軟,幾乎想要奪門而出時,他走過來抱住了她,摸摸她的頭髮,溫柔的開口:&ldo;阿緹,對不起,我讓你誤會了。可我只當你跟若聲一樣,都是我妹妹&rdo;。事情雖然過了三年,孟緹想起當日的情況,那句話響在耳邊,敲在心上,激得她氣血逆流,眼前一片五顏六色的星星亂飛。&ldo;這麼多年你都沒忘記他我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rdo;王熙如看到她那個魂不守舍的樣子就嘆氣,&ldo;你啊,這麼多年都忘不了我也真是佩服你。總不能一棵樹上吊死吧。&rdo;孟緹渾身哆嗦了一下,&ldo;一棵樹上吊死&rdo;這個灰暗的未來,決定不談自己的困惑,立即調轉了話題跟王熙如談起出國的問題。王熙如這個朋友是大學三年來孟緹最大的收穫。她是北方人,性格仗義,說一不二;個子卻像著南方人,嬌小玲瓏,身段勻稱,面龐清秀。永遠的年級第一名,專業課成績強大到無敵,數論可以考滿分,論文寫到很多老師都讚賞,想不佩服都不行。她從三年級就幫老師做課題,那真是數學系永遠的王者。她也完全不是死讀書的型別,寒暑假都在打工掙錢,從家教到飯店服務生到圖書管理員,沒有她不會的事情。女孩子太強悍了往往乏人問津,她顯然就是一個絕佳的佐證。從進校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好在她也並不在意,一心撲在學業上,希望出國深造。學基礎學科的人,要想站在同行業的巔峰,最好的路子是出國深造。系裡有交換生的名額,但學校並不是她心儀的那幾所,因此自己也在聯絡,暑假時兩個人準備好了資料,也試探性地把自己的申請寄到美國的幾所大學,不過目前還沒有迴音。王熙如吃了口西紅柿,猛然想起昨晚收到的郵件,說:&ldo;我沒辦法陪你一起上選修課了,我找了個兼職工作。&rdo;孟緹看著她神采飛揚的臉,&ldo;什麼?&rdo;&ldo;一個高三輔導學校的數學老師,每週上四節課,每次三百。&rdo;這個輔導班頗有名氣,孟緹念高三時曾經聽過,也有同學在那裡上學,安全性還是有保障的;更重要的是一個月下來收入也很客觀,至少比單人家教划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