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立即跟進去。王薇一邊帶著手套,一邊凝神看了看指著擔架上的人,微微一怔。不過也就是一瞬間功夫,高度的醫生責任感讓王薇很快回神,跟護士打聽幾句,又跟蘇兆儀說:&ldo;看來是從上游衝下來的,資料上說上游有一個我國幫助開發的水電站,他也真是命大‐‐&rdo;蘇兆儀根本無心聽她說話,臉色急劇一變,低聲說了句&ldo;怎麼是他&rdo;,王薇兀自驚訝打算問一句&ldo;怎麼蘇醫生你認識他&rdo;;話還沒出口,蘇兆儀再次恢復到醫生的沉著冷靜裡去,簡單地&ldo;把人都叫過來,馬上全身檢查&rdo;。醫院派來的都是極有經驗的醫生護士,一聽吩咐立刻有條不紊地檢查起來。很快掛上鹽水和血袋。&ldo;情況很嚴重。對任何刺激都沒有反應,看來是深度昏迷,估計是大腦有了損傷……腿上也有很大的傷口,失血不少,我們包紮了一下,具體怎麼樣,還要回去全身檢查。這裡條件不足,絕對得送回國內。&rdo;王薇簡介地彙報完畢,又囑咐護士給他擦身子藥換衣服,腦子裡想著各種醫療方案;但想來想去也每個頭緒,乾脆抬起頭來認真地再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病床上的那個人正在深度昏迷中,睫毛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如紙,黑漆漆的頭髮蓋住了前額。真是俊美得驚人。若有所思的抬起眸子,才發現給他換衣服的護士臉都紅了。王薇定定神,抬頭看去,蘇兆儀也在盯著這個病人打量,眸子裡各種情緒都有。王薇歷來心細如髮,問:&ldo;蘇醫生,你認識他?&rdo;&ldo;認識,&rdo;蘇兆儀摘下手套,轉身離開,&ldo;先穩定住他的情況,聯絡車做好送他回國的打算,我去打個電話。&rdo;衛星電話那頭正是凌晨時分,溫曉的聲音相當憤怒。&ldo;大半夜的有什麼事?&rdo;蘇兆儀壓下心裡的不快,沉穩地說:&ldo;我看到了吳維以。&rdo;溫曉頓時清醒了。蘇兆儀聽到電話那邊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從床上摔下來,溫曉急切的聲音立刻傳過來:&ldo;維以?他怎麼樣了?我打電話兩天了,都不通……我知道地震了,可他呆的那個地方不是震中啊……你為什麼看到他了?他病了還是傷了?&rdo;蘇兆儀皺眉,簡單地講了病情。溫曉連喘了若干下,氣息才平穩一點,但講話時聲音還是顫抖著:&ldo;居然傷得這麼重?那你還等什麼,馬上把他送回國內啊,去最近的機場,我也馬上回來。&rdo;蘇兆儀停了停,又說:&ldo;我在盡力安排。你也知道這邊是災區,未必順利。他情況非常不好,你做好思想準備。&rdo;溫曉氣急,眼前金星亂飛,聲音直哆嗦:&ldo;你別亂說!&rdo;&ldo;溫曉你給我冷靜一點!&rdo;蘇兆儀脾氣再好也忍不住發火,&ldo;我是醫生還是你是?我不想救他給你打電話做什麼?&rdo;電話那邊靜了幾秒,溫曉徹底冷靜了:&ldo;對不起,我太著急。總之,你先送他回國,其他人我不放心。回國後的事情我來處理。&rdo;回國還算順利,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在國外才知道身為中國人的好處,大使館早就聯絡了若干班次的飛機送在巴的中國人回國;蘇兆儀知道有重傷的地震傷員,一路通行,在安排中國人回國的航班上再加了位子。那天晚上凌晨時分,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國內。蘇兆儀早就聯絡了救護車,把吳維以送到自家醫院,連住院手續都沒來及辦,剛剛歇下來喝一口水,溫曉後腳就進了醫院。她風塵僕僕,目光都沒看別的地方,眸子直接掃到特護病房中的吳維以身上,臉就立刻白了,膝蓋一軟差點也昏過去。三四年不曾見面,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就在這樣的情形下。這樣的刺激一生一世足矣。他躺在那裡,身上插著管子若干,脖子和臉微微反著儀器的光芒,安詳的閉著眼睛,像一隻從水裡撈起來的垂死天鵝,不知今夕何夕。複雜而艱辛的前半生就在這個躺著的姿態裡濃縮了成一個側影。溫曉的額角抵在玻璃上,想起他在陽光中畫圖,脖子上細密的汗珠;想起他在課堂上站得筆直,穿著白襯衣的背影,清清楚楚的回答老師的問題;想起他在乒乓球場上上奔跑,揮灑汗水時健康姿態;想起他那麼努力的學習,騎車帶著自己穿越學校每一條曲折小道。醫生連夜會診,在牆上掛出若干張掃描光片,鄭重的告訴溫曉:他大腦受損,開顱手術肯定要做,但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至於膝蓋和腿上的,則要輕一些。但問題是如果大腦好不了,也沒必要在腿上動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