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麼又不看路?&rdo;聲音熟悉不過,但語氣確是無奈居多。陸筠慚愧的一笑,反正她背光,他看不到她的臉。怎麼厚臉皮也無所謂了。&ldo;以為這麼晚了路上沒人了。&rdo;聲音很小,同時稍微退開了一點。&ldo;你剛剛去了工棚?&rdo;&ldo;是啊,我給周旭送毛毯去,&rdo;陸筠說,&ldo;出國的時候我多帶了一床毛毯,反正我也沒什麼用,就給他了。這幾天他守著工地。&rdo;吳維以眉目不動的&ldo;嗯&rdo;了一聲,然後就沒了聲音。陸筠想了想,腦門發熱地說:&ldo;我聽說總局有指示?&rdo;她本不是多事的人,忽然問了不應該自己問的問題,暗自覺得窘迫,可吳維以似乎沒覺得異樣,說:&ldo;是的,有一些指示和一些小問題。&rdo;陸筠仰起頭看他。吳維以工作上非常務實,他如果說&ldo;小問題&rdo;,估計就是&ldo;小問題&rdo;,肯定能解決;當然,就算不能解決,他也會找出解決的辦法來。吳維以個子比她高,站得比她更高。四周都是濃重的夜色,鑽塔上、工地上的光聚成一道道光帶,刺向崇山疊嶂之中‐‐燈光有限,夜色深沉,怎麼可能照得亮那麼多地方?照亮面前這個人就足夠了。那麼漂亮的一個人靜靜站在這樣的光帶裡,目光直視光芒來源,臉上沒有疲憊,只有鎮定和自若。他的氣質忽然改變。不復平時的溫和儒雅,也不復工作時候的嚴肅公正,而是另一種不可思議的詭魅神秘。陸筠說:&ldo;怎麼了?&rdo;他低頭,兩人視線恰好碰上,看不真切。她看到他修長劍眉微微一動,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個乾淨弧度‐‐這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兒,也是那天晚上陸筠對吳維以印象最深的一個畫面之一。然後,光沒有了,聲音,也沒有了。如果忽略那一兩秒鐘的視覺延遲,那麼,黑暗降臨的速度和光速一樣驚人,猶如潮水般,一瞬間充滿了整個空間。&ldo;停電了。&rdo;九工程上最怕的就是工業用電斷電。一旦停電,就意味著什麼都不能幹。所以一般而言,確立建設方案之前,就要先考慮電網的接入方法和供電線路的安全性可靠性等等。這是基本要求,務必擺在最前面,絕不能出現什麼大的差錯。陸筠花了好一會才適應停電的現實和眼前這真真實實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片刻後,冷月的光芒才重新出現,稍微沖淡了這個如墨的夜晚;吳維以環顧四下,他的表情自然不可能看得真切,聲音卻讓人聽著心裡發緊發麻:&ldo;看這樣子,不是普通的停電,是大規模全場停電。&rdo;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下週圍,視線所及範圍內真是一星半點的光芒都沒有。陸筠心下不安,說:&ldo;我去配電室看看是不是跳閘,或者負荷過大燒了線路。吳總你‐‐&rdo;吳維以打算她的話,提腳就走:&ldo;一起過去。現在所有人都在往電房趕。&rdo;黑得幾乎完全看不腳下,五六百米的路,碎礫廢料散落一地,吳維以走起路速度很快,幾乎是在小跑;陸筠為了趕上他,深一腳淺一腳的疾走,好幾次踩到石塊廢料或陷入低窪之處,險些絆倒,每次都有吳維以一把拉住她,最後根本就不敢放開,捉著她的手臂不放,同時慢了速度。一次兩次也還罷了,三四次險些被絆倒後陸筠實在不好意思,訥訥解釋:&ldo;我太不擅長走夜路,呵,見笑了。&rdo;邊說邊慶幸此地夜黑風高,他看不到她漲紅難堪的臉。吳維以想起她走路時的動作和她上次被摔的慘狀,眉心微斂:&ldo;你是不擅長走路。我記得上次摔跤是在白天。&rdo;陸筠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上次的狼狽樣,一愣之後說:&ldo;摔慣了。也不覺得什麼了。&rdo;&ldo;摔慣了?&rdo;吳維以頓一頓,握著她手臂的手也加大了力度:&ldo;腿以前受過傷?&rdo;想不到他心思如此縝密,一下子就發現了原因。陸筠驚愕,怔了半晌,才&ldo;嗯&rdo;了一聲,然後輕快地回答:&ldo;腳踝骨折過一次。嗯,也不是大事了,反正咱們這行,誰沒被摔過。&rdo;&ldo;以後注意一點。遇到什麼事情就跟我說,一些不能去的危險地方你自己要有數,&rdo;吳維以開口,&ldo;腳崴過一次就有第二次,腿傷過就有後遺症。腿傷不是小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