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有著自然捲的頭髮和俊朗的五官,他穿著件灰色的短大衣,襯得整個人很挺拔;女生穿著修身的羽絨服,脖子上纏著厚厚的圍巾,幾乎掩住了下巴。兩人看看他,又看著唐宓,眼裡的好奇根本沒藏。李澤文是何等人,自是不把這等視線放在心上,他目光略略掃過兩人,也不作聲,泰然自若地看著唐宓如何處理。唐宓和兩人寒暄,乾癟癟地說:&ldo;葉一超,你們來三樓吃飯?&rdo;&ldo;是的。&rdo;葉一超看著李澤文,又徵求意見地看唐宓,&ldo;這位是?&rdo;她依次為雙方作了介紹:&ldo;這兩位是我朋友,數學系的葉超和呂子怡。這位是李澤文先生。葉一超側目看了看李澤文,沒有表情也沒什麼熱情地說了句&ldo;哦&rdo;。呂子怡撥了撥圍巾,笑起來:&ldo;李先生,你好。&rdo;李澤文衝兩人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禮貌笑容。葉一超回頭看著唐宓:&ldo;你今天沒來歐幾里得俱樂部。&rdo;此前她已經告訴葉一超今天有事,無法參加討論會,葉一超當時沒細問‐‐此時卻窮追猛打起來。&ldo;我有點兒事情要處理。&rdo;&ldo;什麼事情?&rdo;&ldo;是有點兒事情……&rdo;唐宓把問題含混而過,她也知道這件事情有點兒難以解釋,這一年多來,只有今天的俱樂部聚會她沒有參加。&ldo;我來貴校逛一逛,拜託了唐宓做導遊。&rdo;李澤文慢悠悠開了口。這個理由很科學很合理,葉一超抿了抿嘴,只再看了兩人一眼,和呂子怡兩人落座點單。兩張卡座雖然毗鄰,到底也沒近到可以拼桌的程度,只要不抬高音量交談,在整個大餐廳嘈雜的背景下,基本聽不到對方的交談,可以看作是兩個獨立的空間。吃飯的時候唐宓觀察著李澤文,她發現,李澤文和李知行不愧是兄弟兩人,他們的習慣和動作極為相似,舉止嚴整,一絲不苟,就算是吃飯的時候也是脊背筆直,小動作更是一概沒有。&ldo;怎麼?&rdo;李澤文察覺到她的目光,微笑著開口詢問。&ldo;啊……&rdo;唐宓有些不好意思,&ldo;那個,我是覺得,你和李知行的舉止還是蠻像的。&rdo;&ldo;這是自然,我們都是在爺爺手底下長大的。&rdo;&ldo;是這樣啊。&rdo;&ldo;父母工作忙碌,只能讓長輩來照顧孩子。我爺爺為人嚴厲,站如松坐如鐘是起碼的標準。&ldo;這樣啊……李知行之前也跟我說過,他小時候沒零花錢。你們的爺爺奶奶很厲害。&rdo;&ldo;不能完全這麼說。&rdo;李澤文說,&ldo;教育方法要因人而異。對孩子管理嚴苛也不是好事,你看,我的爺爺奶奶也養出了我姑姑這樣的女兒。&rdo;自己的前舅媽李如沁女士,再過一百年,她也無法對此人生出半分好感來,在她心中,這個女人大概是所有邪惡名詞的具體化身。但她沒想到的是,李澤文對此也看得很清晰,簡單道出了事實。李澤文隨口道:&ldo;子不教父之過,我的爺爺奶奶,某種程度上說,也不算賢父良母。&rdo;&ldo;啊?&rdo;對自己的姑姑評價不高也就罷了,對爺爺奶奶居然也可以冷靜地加以評判‐‐李澤文的話讓她吃驚,她覺得自己又要再次重新整理看李澤文的眼光了。&ldo;明朗的父母結婚十幾載,我爺爺奶奶和你外婆卻一次面都沒見過。&rdo;李澤文說,&ldo;你外婆因為蜂毒住院的時候,我爺爺奶奶也知道了這事,卻沒去醫院探病。&rdo;李澤文沒多加闡述,但他的意思,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唐宓目瞪口呆,她是真沒想到這一層。從小到大的經歷和遭遇讓她覺得,李家不跟白家打交道是很正常的事情‐‐兩家人一個是冰一個是火,幹嗎要打交道?瘋了嗎?但仔細一想,這的確不正常、兩家好歹有聯姻之誼,無論雙方地位如何,十幾年來,連面都沒見過,這隻能說明一方對另一方的蔑視。&ldo;我沒想到……&rdo;唐宓看著李澤文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ldo;你會這麼說。&rdo;&ldo;事實並不因為被忽視而不復存在。&rdo;李澤文微微笑了,拿起眼鏡重新戴好,&ldo;好了,你吃飽了嗎?我們結賬吧。&rdo;&ldo;啊,好的。&rdo;唐宓渾渾噩噩地結了賬‐‐她要求結賬的態度十分堅持,李澤文沒跟她搶,只衝她一笑,拿錢包的手就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