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告訴你啦?&rdo;唐宓想起郭嘉穎和李知行同系同班,因此也不奇怪,&ldo;小朗瞧著可憐兮兮的。&rdo;李知行背靠在全密封的玻璃窗臺上:&ldo;離開熟悉的環境去陌生的學校唸書,是比讓人難以接受。&rdo;他語氣有些悵然,唐宓猛然想起他自己也是在高中時代去了陌生的城市唸書,不由得問:&ldo;你也是一樣吧。&rdo;李知行解釋說:&ldo;當時我有兩條出路,要麼像以前的十幾年一樣留在燕京,在我媽和爺爺奶奶身邊,要麼跟著我爸爸去宣州讀書,權衡之下,我選擇了跟我爸去宣州。我媽生氣了幾個月。&rdo;唐宓說:&ldo;哪你的經驗對他來說,大約有用吧。&rdo;&ldo;差異挺大,我是自己選擇,小朗則是被迫選擇。&rdo;李知行說:&ldo;該說的話我已經說了,他是否聽得進去,就並非我能控制了。&rdo;&ldo;是啊……他也不小了,是應該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了。&rdo;十點之後,自習室裡漸漸人少起來,唐宓再次抬起頭來,教室裡也就只剩下她和李知行兩個人了。自習室沒什麼人,兩人說話也可以更自在一些,李知行拿起一本《數學分析》順手翻開:&ldo;我剛剛就發現不對,你的專業是金融系,怎麼那麼多數學書?&rdo;書也不是嶄新的,密密麻麻寫了很多筆記。唐宓小聲解釋:&ldo;我有時候旁聽數學系的課。&rdo;&ldo;只是旁聽的話,那這又是什麼?&rdo;李知行從教材裡抽出一張紙,直接抖落在她面前,那是一張中請表格。他斂住了臉上所有的笑容,直直看著她:&ldo;你想轉系?&rdo;&ldo;也沒有……&rdo;唐宓說,&ldo;我拿到了表,但還在考慮。&rdo;&ldo;但你已經動了這個想法了。&rdo;唐宓表情黯然:&ldo;是的,金融系對我來說不太適合。&rdo;&ldo;僅僅是英語就把你難倒了?高中時我就告訴過你,大學對英語的要求更高。&ldo;不是英語的問題。&rdo;唐宓垂著頭,像個被訓斥的孩子,我的性格也不太合適,我第一次覺得讀書這麼辛苦。&rdo;李知行默然。經管類的專業確實整體傾向是外向的,學生越張揚混得越好,以她的性格,大約是難以習慣。他不忍心再說下去:&ldo;你當時選金融系,是為什麼?&rdo;唐宓沉默了一會兒:&ldo;我想賺錢。&rdo;這個答案不難想象,但聽到她親口說出來,李知行還是感喟萬千,因此一時間竟然無法說出任何話來‐‐這世界上有些東西對某些人來說唾手可得,對另外的人來說,卻要努力一百倍才能得到。對方不發表意見,唐宓卻難得地話多,解釋道:&ldo;高二那時候,我參加冬令營,問過京大的招生老師,老師說就業最好、最容易賺錢的就是經管學院的金融系,她當時說我也可以保送,但沒有辦法念金融專業。&rdo;李知行微微惻然。&ldo;所以當時你放棄競賽和保送數學系,自己重新參加高考?&rdo;&ldo;邊走邊說吧。&rdo;李知行伸手幫她收拾桌面。兩人迎著夜風走出大樓,過了十點半,校園的道路上漸漸行人稀少,兩人沒有騎車,踩著人行道上的薄薄積雪並肩走回宿舍。晚上比白天冷得多,漆黑的夜空中有細雪簌簌而下。李知行打量她。她沒有圍巾,只戴了一雙手套,外套則是高中時代的那件格子大衣‐‐細雪落在她柔軟的頭髮上,消失在了濃密的黑髮之中。她的頭髮比高中時長了很多,紮成了簡單的馬尾,安靜地落在大衣的帽子裡。&ldo;你到北方也沒多買幾件衣服?&rdo;&ldo;我不冷的。&rdo;唐宓說,&ldo;北方的冬天反而更舒服一些,有暖氣。&rdo;李知行說:&ldo;也是,恐怕你連校門都沒出去過。你反正除了教室,也就是在宿舍了。&rdo;唐宓發覺自己簡直無法反駁他,只能弱弱地抗議了幾句:&ldo;我也常常去打羽毛球的。&rdo;&ldo;那還是沒出校門啊。&rdo;&ldo;有時候有集體活動,會去參加社會活動。&rdo;李知行匪夷所思:&ldo;你把集體活動稱之為出校門?&rdo;&ldo;不然呢?&rdo;&ldo;……&rdo;物理距離上說,的確是出了校門,可是精神上來說,完全不是。李知行難得語塞,本來想這麼反駁,只不過話到嘴邊停住了‐‐他挫敗地想,和她的口舌之爭,贏了也沒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