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頭一看，顧持鈞的下巴線條繃得緊緊的，陰沉到了極點，林晉修臉上的微笑蕩然無存，在幾秒之內，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凜然的冰冷，就像我之前幾次在他臉上看到的某種情緒，極度的不悅又很很壓制下去了的某種情緒。他不做聲，我知道他在忍耐，顧持鈞也是。我不知道這算什麼戲碼，也從不覺得自己居然有那麼大魅力。林晉修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抬起眼又對我點頭，&ldo;我先走了。&rdo;我吶吶，&ldo;學長，慢走。&rdo;一輛全黑的suv駛到我們身邊，林家的司機下車開啟了車門，林晉修上車。車子穿過帶著薄霧的夜空，揚長而去。環顧四周，我這才發現，我們正站在學院外的停車場旁，顧持鈞的車就停在裡面。我慢慢撥出一口氣，平息了心情才輕聲問他，&ldo;你怎麼來了？&rdo;&ldo;有一陣子了。&rdo;我假笑，&ldo;我跟你說過……今天不回去了。&rdo;&ldo;所以我來學校接你，還好我來了，&rdo;顧持鈞拽著我的手腕把我拉到車子旁，一手開啟車門，把我塞到車子裡去，&ldo;很有收穫。&rdo;這活當真刺耳，但我只能受下來，解釋道：&ldo;我和林晉修一起忙完了院慶的事情，說了幾句活，你別想多了。&rdo;&ldo;我本來沒想多，你這麼著急解釋，可就是欲蓋彌彰了，&rdo;顧持鈞眼神灼灼似有火光燃燒，&ldo;被我撞見了可不巧，是不是？&rdo;我苦笑。當真是時機不好，偏偏讓他撞到這幕，不知道我和林晉修邊走邊閒扯的話他聽去了多少。以他平日裡的作風，恐怕會吃醋到死。但他只是沉默，沒有質問我，也沒有我預想的大發雷霆，一言不發發動了車子。我小聲說：&ldo;我來開吧。&rdo;他不答。實際上這回家的一路，他一句活都沒說，直到車子最後在車庫停下，車內的氣氛尷尬到了極致，而我也愈發戰戰兢兢，吶吶扯他的胳膊，&ldo;別生氣了。&rdo;他滅了引擎，又側過身子，臉上再沒有怒意，如深海一樣平靜。他伸手輕撫我的臉，在我額頭上印上一個吻。&ldo;許真，你記住，我顧持鈞是全心全意對你。&rdo;我輕輕摟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頸窩，&ldo;我知道。&rdo;原以為這事就算揭過了，但顧持鈞顯然不是那麼大度的人，那天晚上他把我折騰得夠嗆，第二天我險些都沒爬起來。想起和母親約好的會面，我堅持著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心中卻痛苦不已。有些人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有些人是三年不見都不會想念，我母親就屬於後者。我正扶著頭糾結，又被顧持鈞叫去吃飯。時間不上不下，我吃得食不知味。解決了這頓接近午飯的早飯後，我回臥室換衣服。開啟衣櫃卻犯了難，滿櫃子衣服，也不知道選哪件適合。顧持鈞走進來，開啟衣櫃選了套衣服給我，那是他上週給我買的，一件繫繩收腰的白色連衣裙，下面要穿上灰色長筒襪和長靴，我只在他買回來的那天試穿過一次。&ldo;這套。&rdo;說起來倒是有趣，我和顧持鈞住在一起之後，我的衣服鳩佔鵲巢地佔據了他臥室的衣櫃的一半，我本來沒這麼多衣服，其中三分之一是顧持鈞為我添置的。他的審美遠超過我，為我選的衣服並不太貴，大都是舒適大方為主，我若干次說別給我買衣服了，他也置若罔聞，樂此不疲，大有把我從頭改造到腳的趨勢。我套上裙子，顧持鈞伸手埋平了裙子上的褶皺，低著頭為我係上腰帶，我看著他手的動作，終於沒忍住，半開玩笑地說：&ldo;原來你也跟我媽一樣，真那麼嫌棄我的打扮？&rdo;顧持鈞顯然沒想到我這麼問他，迅速抬起頭，我看到驚訝的神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下一秒他雙手扣過我的肩頭盯住我的眼睛，回答：&ldo;不是。我從來都覺得，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子，這種美麗與衣著無關。&rdo;我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數的，他這種評價不在我意料之內，我一時間目瞪口呆。&ldo;真的，&rdo;顧持鈞微微笑了，&ldo;我從來都這麼覺得。&rdo;我臉一熱，&ldo;你什麼美人沒見過？騙人吧？&rdo;&ldo;在酒店裡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真是漂亮極了，一雙大眼睛睜得圓圓的，好像會說話，還以為你是梁導從哪裡挖來的新人，&rdo;顧持鈞說了這句才抬頭，對我微微一笑，&ldo;沒有人能跟你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