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時宇跟我握手,禮貌得無可挑剔,一看就是王牌經紀人的風範,&ldo;許真小姐,初次見面。&rdo;他太正式了,我一邊跟他握手,感覺有些輕微的不適,&ldo;章先生你客氣了。&rdo;&ldo;長久以來蒙梁導照顧,感謝之至。&rdo;我見過的人絕不算少,但能把客套話也說得這麼如此懇切如此發自肺腑的只有兩個人,偏偏他們都站在我面前。不知道顧持鈞和他,到底是誰影響了誰。&ldo;這樣啊,&rdo;我笑了兩聲,迅速轉移了話題,&ldo;你是陪著顧先生一起來參觀古生物展的嗎?你最好把車子停在旁邊的車庫裡。那裡有指示牌。&rdo;我揮動著手裡的志願者小旗幟,往右側的入口一指。&ldo;我不參觀了,我只是司機,馬上就走,&rdo;章時宇輕微地搖頭,他看著向顧持鈞,&ldo;我先去公司,現在把車子停在車庫裡,你離開的時候去取車。&rdo;顧持鈞頷首,轉頭看著我,&ldo;帶路吧。&rdo;這兩人啞謎一樣的交談我不太懂,一愣一愣的,只能帶著顧持鈞進了自然博物館的大門。自然博物館有些年頭了,談不上多新,尤其是那群小朋友一離開,一時間場面俱靜,連腳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到。進去時碰到神色匆匆的館長助理鄒琪,我跟她打個了招呼,&ldo;鄒小姐。&rdo;鄒琪是個極好說話的人,笑著跟我道謝:&ldo;這短時間辛苦你了,太能幹了,真是一個頂三個。剛剛的學生送走了嗎?&rdo;&ldo;是啊,送走了,&rdo;我說,&ldo;小朋友們還蠻可愛的,有他們在,熱鬧多了。&rdo;顧持鈞插話,&ldo;剛剛看見你和小朋友們相處得非常好。&rdo;鄒琪的視線落在我身邊的顧持鈞身上,輕輕&ldo;咦&rdo;了一聲,說&ldo;這位是‐‐&rdo;;顧持鈞則是一本正經地扶著那副可怕的大黑框眼鏡,對她的視線表現得完全茫然,&ldo;怎麼了?你認識我嗎?&rdo;這幾個字,他微微改變了聲調,素來低沉的聲線拔高,聽上去就像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我怕她看出端倪,也配合著解釋:&ldo;這是我朋友,對古生物很有興趣。&rdo;鄒琪&ldo;噢&rdo;了一聲,笑語&ldo;那是我認錯了,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呢&rdo;,又才匆匆離開。我轉過頭去,暗暗地笑。顧持鈞依然扶著眼鏡,抬起頭看進門處作為為招牌的恐龍骨架,&ldo;我裝得還不錯吧。&rdo;作為一個影帝,也真是大材小用了。我在心裡這麼說,面露讚美之色,&ldo;挺好的。不過,顧先生你難得有假期,還特地來看這些古生物,不覺得無趣就好。&rdo;&ldo;覺得無趣我也就不來了,&rdo;他指著牆角那具精緻小巧的恐龍骨架,&ldo;為我介紹吧。&rdo;&ldo;好啊,這是在素州盆地發現的翼龍骨架……&rdo;這幾天我每天做的就是一遍遍的重複解說詞,早已滾瓜爛熟,滔滔不絕。他一邊看,我一邊解說,配合得倒是頗為默契。我為他講述每一塊化石的來歷和其意義。我驚訝地發現,顧持鈞居然瞭解一些古生物學的常識,比如種古植物學的種種分支,時不時還能附和一下我的科普演說。沈欽言曾經說過,他在每一個角色上下的功夫是常人難以想象。那麼,他在現實生活中想必也同樣認真。比如今天,他不過是來看一場小小的古生物展覽,就做了這麼多準備工作,背下了不少古生物學名詞,其用心真是讓人歎服。我想,如果他不拍電影,肯定也找到許多極有前途的行業。我對他的歎為觀止完全寫在臉上,顧持鈞則對我露出高深莫測地笑容,淡聲道:&ldo;不需要吃驚,你父親的書,寫的平易近人,大部分連我都可以看得懂。比如,我現在知道,這些化石的來歷還真不容易。&rdo;的確如此。每一塊化石都是古生物學家大浪淘沙裡尋找出來的,來之不易。畢竟,沉積物中夾雜著生物體,才有可能形成岩石中的化石。而沉積物的絕大多數都只是岩石而已。&ldo;顧先生,我一直以為你是跟我客氣才要我爸爸的書的,&rdo;我百感交集,一個不留神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ldo;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仔細看,畢竟,這是古生物學啊。&rdo;顧持鈞弓著腰,仔細看櫥窗裡的一塊蕨類植物,又瞥我一眼,&ldo;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那麼巧言令色的人?&rdo;&ldo;不是,&rdo;我很不好意思地解釋,&ldo;畢竟,你是大明星,每天光是拍戲和通告都會累得要命,有時候就不會在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