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是一條小路,一個老人正在清理一條路。看來他的工作剛剛開了頭,蘇措想去問路,他只是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高聲喧譁,然後朝後一指。蘇措抬眸朝遠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幕叫她震驚得說不出來的畫面。那是一片極其開闊的場地,積雪覆地,漫天皆白。天地之間毫無輪廓。只剩下那片遺址傲然從雪地裡挺拔出來,幾乎是騰空而起,壁上青色的磚石讓皚皚白雪那麼一對比,竟然變成了黑色,色彩對比強烈,從而本來就巍峨的高臺更加巍峨。蘇措伸手捏捏自己的臉頰,好半天才確信自己依然活著。信步朝前走去,真實的感覺又回來了。那麼大一片場地堆積著白雪,白得不可思議,讓人都不忍心踩上去。空曠的四周,除了他們再無旁人。每踩一步,都會引發出積雪咯吱咯吱的聲響,然後回頭,可以清晰地看到兩行腳印。站在高臺朝四下看去,遠近的一切盡收眼底。樹木彷彿給淹沒在這場大雪裡,也模糊了影子,低矮成片的灌木,全都給雪蓋住,只露出頂上的幾跟枝條浮在雪層上面。這樣壯闊的景象使得蘇措彷彿成了化石,她怔怔立在最高的臺階上,任憑風雪拍打面頰吹亂頭髮,手足都不能動彈。在這種古都,風雪彷彿都跟別處不一樣,瀰漫著一股沉重,孤寂的歷史氣息,每一聲彷彿都在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故事,彷彿只有那些消失的故事才是真實的,其他的,包括現在都是虛無,沒有人存在,沒有任何東西存在。蘇措忽然覺得脖子上一暖。她回過神來,邵煒正把他的圍巾套在她的脖子上。圍巾上還帶著他的體溫,非常溫暖。&ldo;我知道你會喜歡,&rdo;邵煒伸手在空中一比劃,笑著說,&ldo;幾年前我來過這裡,當時的情景跟這番景象一模一樣,滿地積雪竟然沒有一個人踩,這裡好像全變成我一個人的。&rdo;一陣風吹過,蘇措這是才終於覺得涼起來。她把手放到衣兜裡,笑眯眯地點點頭,&ldo;太震撼了。我只顧看這一切,什麼都忘記了。&rdo;邵煒忍不住手心發癢,為她緊一緊圍巾,&ldo;你看風景,我看你啊。&rdo;風聲陡然大起來,呼嘯地把這句話也跟著帶走。蘇措沒有聽到,她蹲下去,抓起一把雪,再斜了斜手心,看著它重新飄到地上。邵煒只是看著她。她今天穿著深紅色的格子大衣,站在雪裡楚楚動人,眼睛流淌著靈氣,渾身上下是一種近似雪的氣質,好像也是從天上來的,不染半點纖塵。希望(2)那天的冬天據說是若干年裡最冷的一次,有一半的時間都在下雪,蘇措回家過了個年再回來發現積雪還是滿地,到處銀裝素裹,美不勝收。積雪全部化盡的時候,已經是三月下旬了。那整個一年裡,對蘇措生活造成影響的只有趙教授因為心臟不好而生病住了院這一件事。蘇措沒有見到過在學術上比她還認真的人,就算住了院還在看書,對學生要求更加嚴厲。兩位師兄出了病房就唉聲嘆氣吐舌頭。蘇措不明所以,詫異地看著他們;那兩位師兄擺出沉痛的面孔,其中一位還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ldo;你現在還沒到研究院來,來了之後你就知道了。&rdo;基礎課程結束之後蘇措開始勞師動眾從大學大包小包地搬到研究所去,反正是從一個宿舍搬到另一個宿舍而已,也沒什麼分別。但是研究所的宿舍的條件比大學裡的的確好得多。整個研究所一共就一千多人,研究生四百來人,女生少得可憐,所以研究生和普通的研究人員全都住在一棟樓裡,一個人一間宿舍。幾棟宿舍湊成了一個四合院,大家也懶得打電話了,經常找人就是扯著嗓子吆喝,不讓所有人都聽得到就是不甘心。邵煒站在她的房間裡感慨:&ldo;男生兩個人一間宿舍,女生一個人一間,真是太重女輕男了,不公平啊不公平。我看有必要成立個男權協會。&rdo;&ldo;還成立男權協會?&rdo;蘇措白他一眼,&ldo;你不怕研究所裡女生太少,你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rdo;邵煒若無其事地笑笑。他第一次來蘇措宿舍還是這學期開學初的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她剛剛搬來,房間一點菸火氣都沒有。而現在完全不同。房間稍微有點凌亂,枕頭邊一摸就是書,可這樣亂亂的感覺,給人的感覺溫暖得多了。真的進了那個粒子實驗室,蘇措才知道那兩位師兄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她的專業是理論原子物理,主攻方向是微觀粒子的深層物質結構和重粒子碰撞,這項工作涉及到的物理理論幾乎到了艱深的地步,沒有太多先例可用遵循。往往先提出一個想法,再建立起一個數學模型,大量地計算,再想用想方設法地實驗。她的數學相當不錯,可是很多時候還是需要邵煒的幫忙才能完成數學這部分的工作;至於實驗,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體力活了。這門學科必須要跟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