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完,場面頓時一冷,怪異的氣氛徘徊良久不去。蘇措咬咬牙,開口:&ldo;在飛機上遇到了邵師兄,下機後又找不到蘇智,只好一起來了這裡。&rdo;&ldo;你的行李在哪裡?&rdo;陳子嘉兩道眉毛一皺,問。蘇措一默,指了指腳邊的箱子。兩人距離極近,陳子嘉手腕只微微一動就把她帶入自己懷裡,隨後一隻手臂就繞上了她的腰;另一隻手準確地握住行李的把手。略一回頭,他對邵煒客氣地點頭示意,&ldo;謝謝你照顧她。&rdo;邵煒霍然一下站起來,冷靜地說:&ldo;我幫的是她,不是你。&rdo;陳子嘉眼睛一閃,露出個輕鬆淡定的笑,也不解釋也不補充,一言不發地摟著蘇措朝外走。蘇措沒有勇氣看邵煒,她闔上眼睛片刻,想,這樣的收場也不是什麼壞事,然後任憑陳子嘉以那種親密的姿勢摟著她離開。夏天並未完全過去,兩個人穿的是薄薄的外衣,隔著他的襯衣,蘇措感覺到他身體裡炙熱的溫度。蘇措不曉得陳子嘉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她也沒問。她只曉得陳子嘉對計程車司機說了個她聽不懂的地名,然後車子就飛了出去,濺起了水花。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了。雨中的巴黎變了個樣子,咖啡館的燈光搖曳不休,街道旁行人減少,偶爾有人在樹下擁抱接吻,那長吻竟可漠視周遭的一切。雨點敲打著計程車的門窗,好像無數極有耐心的客人在敲門。其實也不過從一家酒店換到城內的另一家規模更大的酒店而已。沒開燈之前,房間裡的傢俱影影綽綽,空氣黏糊得好像糖漿,兩個人在夜色中站著,蘇措想,雨天巴黎的空氣跟國內也差不多,這樣想著她不覺笑了。再回神的時候,她被陳子嘉輕輕擁住了。&ldo;你決定來法國的前幾天我才給你打了電話,那時候你沒有告訴我你要來。&rdo;&ldo;你說你要出國,而我也不過只來幾天就回去。&rdo;蘇措低低開口。陳子嘉頓一頓,說:&ldo;蘇智的女兒滿月,我只要有空,都會來的。&rdo;自知理虧,蘇措調節了一下呼吸,在心裡措辭,構思如何開口道歉。&ldo;對不起,我剛剛太著急。我一開完會就過去找你,本來以為你是一個人,可是看到你跟邵煒在一起,&rdo;陳子嘉頓一頓,每個字都很重,帶著謹慎措辭的痕跡,&ldo;明明知道你們什麼都沒有,可當時真是怒極攻心,失去理智。蘇措,我是人,我會嫉妒,會吃醋的。&rdo;說完他一頓,小心地放開她,摁亮手邊的燈。領著蘇措熟悉房間之後,陳子嘉一邊掩門一邊從門口露出讓她寬心的笑容,&ldo;我住在對面,有事就找我。&rdo;異國(4)飛機上睡夠了,蘇措那晚上基本上沒睡著。她坐在床上,把電腦放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寫著一個處理資料的程式,迷迷糊糊的時候又想起一些很多年前的事情,這樣也就應付了一晚,直到天色開始亮的時候才睡了片刻。&ldo;沒睡好?&rdo;陳子嘉雖然笑,語氣全是關切。蘇措揉一揉臉,竭力讓自己看上去有精神一點,&ldo;是啊。時差調整不過來。&rdo;這麼輕易就被人看出來精神不好,早知道就應該學會化妝。說話間餐廳已經到了。蘇措瞥了一眼選單,絲毫不意外發現上面的菜名沒有一個認識,於是緘默下來,安心地看著陳子嘉說著流利的法語跟侍者交流。&ldo;你居然會法語,我倒是沒有想到。&rdo;蘇措笑眯眯地看著他。&ldo;讀研究生的時候學的,其實也不太好,&rdo;陳子嘉詭秘地說,&ldo;導師是法國人,因為想討好他而學的。&rdo;蘇措一樂,笑出聲:&ldo;是嗎?倒是瞧不出你這麼狡猾。&rdo;那名侍者也笑一笑,拿著選單離開,片刻之後回來,除了帶來早餐之外,還順帶把桌上花瓶裡的花換成了一朵嬌豔欲滴顏色鮮紅的玫瑰。蘇措看了一眼那豔麗的顏色,然後扭頭看窗外。酒店對面是處公園,鴿子成群結隊地起飛和落下。陳子嘉只當未察蘇措的目光,依然微笑,&ldo;吃完早飯後,我們搭火車去敦刻爾克。&rdo;蘇措問他:&ldo;你不忙?&rdo;&ldo;會議昨天就結束了。我讓他們先回國,在法國多待幾天。&rdo;敦刻爾克像巴黎一樣再次出乎蘇措的意料,蘇措對這個地方唯一的認知就是當年在歷史書上讀到的敦刻爾克大撤退,別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她跟陳子嘉坐在計程車裡,睜大眼睛看著周圍的景緻。海風從一排排簇新的別墅後吹過來,毫無海水的苦澀和鮮味,只有絲絲的柔情蜜意,彷彿要深刻地探入到某人骨子裡面;海水拍岸的聲音傳到這裡已經很微弱了,好像嬰兒的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