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頁頁的相簿翻過,可以從那些過去的照片裡看出這一家人非常幸福;蘇智的目光卻在其中某一張上停住了,因為太驚訝他打斷了江母的話,插嘴問,師母,這個人是你麼?江母仔仔細細的看看那張照片,半晌後才說:都是年輕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們這群人,作為年輕老師,給國家派遣到杜克大學訪問,有半年的時間吧。蘇智點頭,指著照片上另一個人,說,那時候雖然年輕,但照片上的這些人都事業有成了吧,他現在好像是華大的許校長呢。江母怔怔,半晌後才說,是啊。你怎麼會認識他的?蘇智一咬牙,把話說完:我認識許校長的兒子。默一默後江母重新打量他,蘇智給她看得心驚肉跳,以為自己露餡的時候聽到她問:那個孩子是叫許一昊麼,他現在怎麼樣了?蘇智三言兩語的把許一昊的情況介紹了一遍,然後鬼使神差的指著江為止的照片說,他們長得很象,就像兩兄弟一樣。江母臉色驟然一變,呼吸驟然急促;蘇智頓時就知道說錯了,他尷尬的七手八腳的想補救,詞不達意的說,師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容貌有點相似而已,世界上長得象的人太多,不奇怪的。半晌後江母的表情才緩和一點,心平氣和的說,你也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不過她是女孩。那番談話之後蘇智匆匆告辭。話說到這一步,故事的框架大抵已經出來,不難想象當年的事情,他不想深究,及時的打住了念頭。這件事情他一直沒有告訴蘇措。畢竟都是上一輩人的事情,跟他,跟蘇措,跟許一昊,跟江為止都再無關係。陣陣掌聲打斷了他的回憶。蘇智握著應晨的手,朝掌聲最密集的地方走過去。陳子嘉蘇措在眾人的注視下,相攜著走出來;他們腳步完全一致,走得雖然不快,每一步卻很穩,從容不迫。蘇智想起自己結婚的時候,不覺笑了,他和應晨也是以這樣的步伐出現在大家面前‐‐那時他就確信無疑的知道,毫無疑問,他們會這麼一輩子走下去。番外空庭[一]從來沒想過高三的時候才轉學。更沒有想過轉學第一天就遇到了她。轉學都不是明智的選擇。離開熟悉的那一群人,來到一個新的城市。學業的壓力姑且不論,可人際關係的重新建立對我而言,是個大問題。我不是那種善於跟人結交的人,從小到大,一直也沒什麼朋友。花了足足兩年時間才跟同學們勉強搞好關係,步入正軌,可依然不得不轉學。新的老師,新的同學,新的人際關係,三重壓力,彷彿人生重新開了個頭。我不是個善於跟人交往的人。父母和校長在身後的大門裡相談甚歡,我卻忍不住想,這未來的一年必然是不如意的吧。尚未正式開學,學校空寂無人。像任何一個高中一樣,高大的教學樓,牆壁刷得雪白,法國梧桐長得高大茂盛,教室桌椅沉默。走廊盡頭的音樂教室開著,我走到門口,諾大一個階梯教室空無人跡,只見陽光微微斜過來,照亮房間一角,那裡有架老式的立式鋼琴,琴蓋大開。那個下午美好的不可思議。有一段時間沒有鋼琴,忽然技癢,走過去坐下,隨意翻開一頁琴譜,手指摁了上去。起初並不知道自己彈的是什麼,只覺得漸入佳境。難度也大起來,最後才想起,這居然是以艱澀而聞名的。記得上一次彈琴大概是一個月前的事情,那時候我們還沒有搬到這座城市。鬱悶的時候彈一隻曲子,心情就會放鬆下來。搬家時和母親商量後決定,不把鋼琴搬過來,畢竟是高三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長久不練琴的後果顯現出來,以前可以彈的很順的那段高音部分竟然難以為續,我嘆口氣,停下手指,緩緩抬起頭來。琴聲消失之際,我看到了她。我並不知道怎麼形容看到她的第一個感覺。大腦裡浮現出關於她的形容詞已經是她走過來之後的事情了。相當漂亮的女孩,白色體恤,藍色短褲,路在外面的手臂小腿白皙修長,她個子較高而且瘦,因為非常的勻稱,看起來又不是那種太瘦的女孩;她懷裡抱著幾本書,站在鋼琴邊,聚精會神的看著我。她容貌非常出眾,是那種過目難忘的漂亮女孩子。但她吸引我的卻不是這個。那雙清澈水潤的眼睛裡都是光芒,轉眸只見眸光輕靈跳動,挪不開不目光,忍不住想去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