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誼再深,趙崇昭也不會喜歡有人整天以&ldo;勸君尺&rdo;之名阻撓他做想做的事。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受不得別人管束,趙崇昭會比任何人都忌憚謝則安,不管有意也好無意也罷,都會死死地壓制著謝則安不讓他真正地位極人臣。這既限制了趙崇昭,又限制了謝則安。趙英做事向來如此,永遠一環套這一環,很少人能猜透他的真正想法。沒想到謝則安竟能看得分明……孟丞相一激靈,回頭看著謝則安緩步走遠的背影。他心中有千思萬緒,最後卻只是低低地嘆息了一聲。謝則安明明看得分明,卻還願意一腳踩進那為他而設的死局裡,果然是姚鼎言和徐君誠的學生啊。謝則安回涼州時身邊多了個人:柳慎行。柳三思成了姚鼎言身邊親信,柳慎行卻沒了聲息,誰都不知道他這兩年在做什麼。而在謝則安踏上回程那日,柳慎行騎馬跟上了他。柳慎行比柳三思要小,長著張顯年輕的臉,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謝則安聽說過柳慎行這個人,當初柳家一家流放南邊,原本柳家人都已經絕望了,柳慎行卻得了當地縣令的許可,把當地半廢棄狀態的縣學辦了起來。後來朝廷在各地鋪設報社時,柳慎行和柳三思一手包攬了那邊的報社籌辦事宜。他們表現得非常出色,很快入了姚鼎言的眼‐‐這才讓姚鼎言向趙崇昭替他們求了恩赦。柳慎行的投奔讓謝則安有些意外,但他並沒有太驚訝,畢竟他那小小的縣衙住著的能人可不少。謝則安一路上與柳慎行相談甚歡。到了涼州,謝則安先去拜見了知州。知州對謝則安滿意至極,以前不是沒有京城來的人下來,只是那些家都眼高於頂,從來不把他們看在眼裡。事實上他們也不必看他的臉色,任期一過,扔下一屁股爛賬升官去了,政績吹噓得要多大有多大,正經事一點兒都沒做。謝則安和他們完全不同!知州牽著謝則安的手說:&ldo;今年考核結束,我就退下了。則安啊,我已經向吏部推薦了你。&rdo;謝則安再三感激,出城回田嶺縣。柳慎行一路跟著謝則安,越看越覺得謝則安不像個少年,更不像由一個婦人撫養長大的少年。即使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做事也不一定能像謝則安這樣面面周全。柳慎行兩腿一夾馬腹,跟上謝則安:&ldo;你這樣活著不覺得累嗎?&rdo;謝則安說:&ldo;累什麼?&rdo;他淡笑著回答,&ldo;習慣了。&rdo;柳慎行怔了怔,說道:&ldo;我聽過很多關於你的事,還以為跟著你會過得更快活一點。&rdo;謝則安微微一頓,轉頭說:&ldo;那你來晚了,要是你早來幾年還好,那時一直快活得很。&rdo;柳慎行嘆了口氣:&ldo;看來我總是錯過好時機。&rdo;謝則安說:&ldo;也不全是,&rdo;他望向前方,&ldo;不管什麼時候,總還有些事是痛快的。迎難而上、乘風破浪,不也是快意人生。&rdo;柳慎行說:&ldo;這倒也是。&rdo;兩人邊說邊行,很快抵達田嶺縣。田嶺縣縣衙翻修過了,看著比一般縣衙要大很多,主要是後衙特別大,畢竟當時是按公主府的規格來擴建的。一進到縣裡,和謝則安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多,直至他帶著身後的人進了縣衙才算清淨下來。當然,縣衙裡也有別的煩惱。比如杜清和杜醒在撒潑要酒喝,謝大郎抱著劍守在酒窖前,一步都不挪,壓根不管杜清和杜醒的威逼利誘。柳慎行:&ldo;……這是誰?&rdo;謝則安說:&ldo;兩個酒鬼。&rdo;杜醒跳了起來:&ldo;你說誰是酒鬼?誰是!誰是!你滾蛋這段時間誰替你留守來著?&rdo;謝則安說:&ldo;戴石?&rdo;杜清毅然加入譴責行列:&ldo;你個忘恩負義的混蛋!走走走,這裡沒有酒!&rdo;杜醒說:&ldo;對對對,這裡沒有酒,走走走!&rdo;謝則安說:&ldo;哦,再見。&rdo;他招呼柳慎行,&ldo;走吧,看來這次帶回來的新酒只能我們自個兒喝掉了。&rdo;杜醒:&ldo;……&rdo;杜清:&ldo;……&rdo;杜清杜醒面不改色地跟著謝則安往屋裡走。謝則安不能沾酒,只能以茶代酒陪他們喝。杜清杜醒才不管自己的臉有沒有丟光,喝得眼睛眯了起來,樂滋滋地享受好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