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崇昭握緊拳:&ldo;我說了,不許再說!&rdo;謝則安說:&ldo;再後來,我當上了東宮侍讀。當時晏寧偶爾會過來,可我還是不滿足,所以我想辦法讓陛下你跟我學畫。我知道你會去晏寧面前說起,也知道你會邀請晏寧一起來學。&rdo;他轉過頭來,對趙崇昭說出最殘忍的一句話,&ldo;我與晏寧有情人終成眷屬,其實全靠陛下您成全。&rdo;趙崇昭猛地退後兩步。過去的種種清晰地浮現到眼前,與謝則安說的毫無出入。這也解釋了趙英為什麼會給謝則安和晏寧指婚,因為他們早就暗通曲款、私相授受‐‐他們早就‐‐早就藉著幫他這個理由暗中相戀。再想到晏寧一遍一遍地重複&ldo;他是我的駙馬&rdo;,那&ldo;我的&rdo;兩個字灼燒著趙崇昭的理智。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謝則安不拒絕他,是因為不敢拒絕他。和別人一樣,謝則安害怕他,害怕他的喜怒無常,害怕他的兇狠殘暴,害怕他、害怕他‐‐謝則安只是害怕他。往日的種種美好,在這一瞬間轟然崩塌。謝則安愛晏寧,謝則安害怕他,謝則安覺得他們之間很噁心。趙崇昭手背青筋暴現。他後退兩步,憤怒地斥喝:&ldo;你不是三郎!你不是!&rdo;謝則安說:&ldo;對,我不是。&rdo;他直視趙崇昭的眼睛,&ldo;我是謝衡,這幾年與別人書信往來,用的都是&lso;則安&rso;。成年之後再交朋友,很少人會喊&lso;三郎&rso;這個小名了。陛下,人總是要長大的。&rdo;趙崇昭的火彷彿被謝則安的目光澆熄了。他覺得有點可悲,即使是謝則安打碎了他所有的幻夢,他仍然無法在謝則安的注視下發怒或發狂。趙崇昭咬咬牙,用盡所有力氣轉過身,大步邁了出去。屋外正下著雪,風雪打在臉上,又冷又冰,他卻感受到眼眶湧上一陣熱意。沒有了,沒有了,三郎沒有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了&ldo;他&rdo;,或者說他所愛著的那個三郎根本不曾存在過。那個三郎彷彿只存在於他幻想中,而他卻傻傻地對那個三郎付出了所有的愛怨喜怒。他該怎麼收回來、他該怎麼把它們收回來‐‐他收不回來‐‐趙崇昭快步離開謝家,連多留一會兒都害怕。他回到宮中,看著屬於皇帝的寢宮,有點慶幸自己已經不在東宮,否則那裡到處都是&lso;謝三郎&rso;的影子,到處都是、到處都是‐‐他會逃無可逃。趙崇昭仰頭看著漆黑的屋頂,睜著眼直到天明。人總是要長大的、人總是要長大的‐‐謝則安教得真好,他一下子就學會了‐‐接下來幾天,謝則安照常忙碌。他不打算呆在京中過年,等考核結果一出來,他帶著滿意的結果踏上回程。這一次,趙崇昭沒有再來送行。出城後謝則安勒緊韁繩,回望城門。謝則安知道他對趙崇昭說的那番話,等於斬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情誼。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但他很清楚他不能放縱自己,也不能放縱趙崇昭。趙崇昭身上揹負著太多期望、太多責任,必須成長併成熟起來。謝則安打馬西行。回到涼州,知州對謝則安格外熱情,因為謝則安帶回的結果好得遠遠出乎他意料,足以讓他在任上留下光輝的一筆。於是知州硬是把謝則安留下吃飯,要不是他妻子勸著,知州都快讓謝則安留宿了。謝則安趕回縣衙,縣中大半燈火都黑了。他把馬交給門房,踏入後衙。後衙還亮著燈,有個人影正對著門看書,不是晏寧公主又是誰?晏寧公主坐在那兒翻了兩頁,忍不住轉頭看向門外。這一望,恰好與謝則安四目相對。謝則安不是眼瞎目盲,這大半年裡朝夕相處,他怎麼會看不出晏寧公主暗藏的感情。這本來是他以前從來不曾想、從來不曾注意的東西,直至楊老主動找上他說起晏寧的病情和心意,他才發現自己以前忽略了什麼。他把趙崇昭兄妹都辜負了。他真是個混蛋啊,後知後覺的人永遠都是混蛋。謝則安頓了頓,走進屋裡說:&ldo;又看書到這麼晚,我不在時你都這麼糟蹋自己的?&rdo;晏寧公主說:&ldo;才不是……&rdo;她抬起頭問,&ldo;不是說下午就到涼州了嗎?怎麼這麼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