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打破了頭,身上也受了傷,現在正在中心醫院急診室,你過來看下他吧。紀悄坐著出租往醫院趕的時候,腦海中還在反覆迴盪著這兩句話。一下車他就飛奔著進門,詢問了一圈的護士後終於在急症室一角的其中一個病床上看見了腦袋被牢牢包紮著昏沉不醒的閻澄,他的臉上和前襟都帶著大片深紅色的血跡,顯得整個人都非常狼狽可憐,初看真險些認不出來。一邊還站著兩個警察,見紀悄立在病床邊不說話便走了過來。&ldo;你是這孩子的親屬嗎?&rdo;紀悄點點頭,&ldo;他……怎麼回事?&rdo;&ldo;打架鬥毆,被一群人圍追堵截,目前事件原因還需要調差,等他醒了,要給他做一下詢問的筆錄,你再留一下別的聯絡方法,家庭住址,到時候我們會再來的。&rdo;警察說完,又走到另一個布幕圍成的隔間裡把這話又說了一遍,紀悄透過隱約的縫隙這才看見裡面還躺了一人,這人和閻澄一樣沒有醒,不過頭臉乾淨完好,看不出有哪裡傷了,她正是新聞系的沈嵐茜。而一邊則站著兩位和她很像的人,應該是沈嵐茜的父母。醫生過來給閻澄檢查,紀悄收回目光忙問情況如何。醫生說,&ldo;腦袋被人用鐵棒掄了兩下,口子有近八公分長,失血過多,傷口已經縫合了,身體各部分也有些軟組織挫傷,目前生命體徵比較平穩,不過不排除有後續什麼問題,所以還需要做一些全面的檢查,最好留院休養,不建議離開。&rdo;醫生公式化的說完,又給閻澄做了番檢查,就讓紀悄去辦住院手續。紀悄愣了片刻,才邁步朝掛號處走去。掛號視窗邊有現成的at機,紀悄走之前帶走了家裡所有的銀行卡和現金,包括閻澄的,現在一張張放進去檢視,把裡面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勉強才湊夠了剛花掉的檢查費用、住院費和押金。可是明天還有檢查,隨時隨地還有別的藥要用,加上閻澄的生活費、餐費,要去哪裡找?紀悄默默地把錢交了,那邊護士手腳也算利落,立刻給閻澄轉了病房,不過當然是最普通的那種,六人一間的,裡面不少都是硬傷進來的,不是斷手就是斷腳,紀悄一進去就看見靠門邊有個缺了條腿的正在哎哎叫痛,那聲音簡直比殺豬的還難聽,最裡頭的則也是和閻澄一樣剛進來的,好像被人砍得,大腿那兒全裹著繃帶,腰腹處的血跡都沒擦乾淨,溼了整條褲子,把床單都染得緋紅點點,看著特別滲人。 紀悄又回頭去看閻澄,他同樣也是一臉血,在旁人眼裡大概和這些傷者沒什麼兩樣吧。紀悄拿出紙巾沾溼了,一點點先給閻澄把臉上黏糊的血塊擦乾淨了些,然後看他沒有醒的跡象,這才趕回家給他拿衣服和生活用品,摸摸口袋還有三十塊錢車費,正好到家,可是再回醫院的時候,紀悄已經身無分文了。他翻遍了家裡也沒找到半點錢,值錢的除了他那臺老舊的筆記本外也就紀悄身上戴的兩串東西了,可是二手的估計也沒什麼人會要,紀悄也……不會賣。他就這麼站在窗邊看著樓下一片黢黑的夜色發了半晌的呆,一番掙扎後,紀悄終於拿起了電話。叫了車重新回到醫院,熟悉的人已經等在門口了,看見紀悄下來,荊瑤迎了上去。見到她貼心地拿出錢包付了計程車的錢,紀悄的臉上難得顯出一絲尷尬和無地自容來。&ldo;抱歉……這麼晚還麻煩你。&rdo;話再艱難,也要說。他在u市實在找不到可以幫忙的人了,閻澄認識的那些人都在a市,目前公司的合作伙伴紀悄也和他們沒有聯絡,大學同學靠不住,池家的那幾個紀悄沒臉開口,思來想去,竟然只有荊瑤可以幫忙了。而從畢業到現在,兩人有大半年沒有見面了,這才多久,荊瑤再看到紀悄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滋味,眼下那頹廢疲憊的人還是往日那波瀾不驚的少年嗎?曾經紀悄哪怕陰鬱沉默,但是他自有其支撐著的氣質,儘管這種氣質常常會使人誤會為清高傲慢,但這也可體現出紀悄不同於一般的精神和態度,絕不是面前那彷彿被世事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模樣。荊瑤心頭一震,開口的聲音竟帶著些不自覺地顫抖。&ldo;怎麼……會變成這樣啊?&rdo;面對荊瑤的詢問,紀悄什麼也沒說,只提著東西低頭往住院樓層走。荊瑤也不傻,雖然高考後她有刻意迴避去了解閻澄的一些動向,但是對方選擇了和紀悄一樣的f大的事情荊瑤或多或少也聽見了些風聲,此刻見他們過得這樣艱難,想想也知道原因為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