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紅雪似乎又回到眼前。那種徘徊在胸口的,是什麼樣的痛苦。近墨的聲音還在前庭響起,我匆匆跑了起來,包裹扔在青板路上,冷風有些刺目。馬房裡的小夥子一見我,就笑著打招呼:&ldo;單大人……&rdo;我一拉韁繩,跳上了最近的一匹黑馬,雙腳一蹬,那馬兒躍起嘶吟,在一群人的驚叫中猛地躥了出去。外面,一片白莽。今天無雪,陽光普照大地,馬蹄聲似乎是拍打在我心頭一般焦急。急速飛馳,左右的景物都只是一絲顏色,翠樹林卻依然在無盡的遠方。我不能失去他了。我已經失去了我的親人,我再也無法忍受失去他。從他遇見我開始,從他在我的手中喝水開始,從他微笑著拉著我的手開始,那無影無蹤卻明視訊記憶體在的絲線,就已經拉在了我們之間。晨曦,瑞雪。瑞雪,晨曦。晨曦罩瑞雪啊……我如何到現在才明白?不要在我明白之後,讓我失去。那樣的痛苦,我忍受不了。狠狠地給了馬兒一遍,再快,也無法讓我的焦急減弱一分。翠樹林中一片狼藉,我翻身下馬,沿著死屍和血跡追過去,太陽在殺戮的映襯下也是一片猩紅。前面一群黑衣帶刀殺手,百十來人,中間一片混亂,那必然是殿下所在之地了。我出來的匆忙,沒有帶武器。咬牙隨手從屍體上拔了一把刀,挽了個劍花,靠近人群,橫掃一刀,就砍了出去。我本不會用刀,手力不足,身體太過淡薄,原本也不是用刀的料子。然而,那一刀下去,飛濺出來的鮮血和慘叫,讓我知道了刀的用法。刀,劍,槍……都是殺人的工具。我在人群中幾起幾落,手中的刀光飛濺開來,便是一片血海,雪在混亂中被人們踩爛,和了泥,也墮落了……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只記得眼前都是鮮血和黑衣的混合,一片一片地砍倒,一片一片的湧上來。我發了瘋一樣,拼命的砍劈擋,眼前只有一片紅光。最後一刀,從男人的頭頂劈下去,削掉了他半個腦袋。環視四周,才發現,所有的敵人都倒在了地上,在小小的翠樹林裡的空地幾層的堆積著,鮮血如同河水一樣從暗黑色的雪和泥的混合物中流失下去,我的力氣也似乎完全流逝了。抬頭,透過被鮮血染滿的眼睛中看過去,看到殿下在遠處站立著。我緩慢的走過去,腿也沉重的幾乎無法移動。我可以在瀰漫著血腥味的樹林中,聽見自己如釋負重的呼吸。他看著我,有手捂著左臂,是受傷了,他在幾個侍從的前面,微笑的看著我,雖然狼狽,卻依然溫柔,一如一開始的溫柔。&ldo;呼……呼……&rdo;我也看著他,雖然帶著血水,看不清楚。&ldo;瑞雪。&rdo;他喚我。我上前幾步,跪在他面前的泥地裡,那冰涼的感覺迅速瀰漫上膝蓋,有些慶幸,也帶上了許多顫抖,我說:&ldo;屬下單瑞雪救駕來遲,讓殿下受驚了。&rdo;他掏出一方手巾,輕輕擦去我臉上的血跡,&ldo;你不是走了嗎?&rdo;我拉住他的手,雙手捧住,吻了一下,眼淚滿滿的聚集在眼中,我幾乎失去了他:&ldo;瑞雪再也不走了。&rdo;他的手,依然漂亮的,讓我困惑啊。融安三十七年冬仁帝崩。皇五子晨曦即位,建號津澤。史稱文帝。津澤三年,邊境番邦撩起戰火。上超擢四品都尉單瑞雪為振威將軍,率十萬軍隊,出征西境,征討大月和國,平定邊關之亂。津澤元年秋。距離第一次見到晨曦已經過去了兩年我軍一路推進,已深入大月和國境內。&ldo;報‐‐!&rdo;先騎手已經從前線回來,跪於帳外,&ldo;先前派出的藍旗小隊進入敵方陣列,不曾歸來。&rdo;我本低頭壘沙,聽了,抬頭看了看四周的將領,似乎臉色都有些蒼白,笑了笑:&ldo;各位都沒有計策了麼?&rdo;帳內有稍微的死寂,接著藍旗尉猶猶豫豫地開口:&ldo;將、將軍,大月和這次的陣帳似乎不比尋常,我旗下連派五隊先鋒探路都是有去無回。&rdo;&ldo;哦?怎麼不比尋常?&rdo;&ldo;西方番邦長久以來都以驍勇善戰著稱,雖然將軍戰術有方,一路乘勝追擊進入月和國境內直逼其國都,然而,依然不能對其輕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