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倒是父皇你消瘦了許多。&rdo;蘇重墨低了低頭,面露愧疚地輕嘆了一聲。此時,天色已晚,整個重華宮也是安靜異常。魏明之將蘇寧遠安頓好之後,立即趕了回來,他生怕自己不在一旁監視著蘇長卿是否會藉機向蘇重墨道出他被軟禁的真相,以至他和林安的陰謀功虧一簣。好在,他回來的時候,坐在一起的兩父子似乎並無異樣。魏明之輕輕咳嗽了一聲,上前便道,&ldo;陛下,時辰不早,上皇差不多該休息了,御醫叮囑過不可再讓上皇太過操勞。&rdo;蘇長卿聽了魏明之想出來的託辭,忍不住狠狠盯了對方一眼。&ldo;也是,父皇近日身體不適,自是應當好好休養。&rdo;蘇重墨點了點頭,心中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只是他看到蘇長卿臉上露出的鬱郁之色,不忍之心猶然而起。&ldo;讓我親自伺候父皇休息吧。&rdo;蘇重墨微微笑了笑,既而溫柔地對蘇長卿詢問道,&ldo;父皇,你說可好?&rdo;事到如今,本就身不由己的蘇長卿也只好應允。他漠然地看著對自己露出威脅目光的魏明之,握在扶手上的拳漸漸捏緊。隨著蘇長卿站起和走動,他尚未傷愈的分身處因為摩擦而疼痛非常,如此一來,他的步子看上去也有些踉蹌,蘇重墨還道蘇長卿的身體果然是非常不好,竟到了舉步維艱的境況,當即心疼地扶出了對方。&ldo;父皇,您沒事吧?&rdo;蘇長卿穩了穩神,強忍著下身的不適,笑道,&ldo;沒事。&rdo;侍從將熱水和毛巾紛紛端到了床邊,正要上前替蘇長卿脫衣去靴,蘇重墨卻是攔住了他們。&ldo;讓朕來。&rdo;他屏退了下人,親自跪下將蘇長卿腳上的靴子脫了下來。蘇長卿的腳十分修長,但是上面卻佈滿了老繭,蘇重墨一手捏住他的腳,一手伸到盆裡量了下水溫,這才放心地將蘇長卿放進了水盆之中替他揉搓起來。蘇長卿雙手放在膝上,享受著兒子溫柔的按摩,許許多多的往事重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帶著幾許深情。突然,跪在蘇長卿腳邊的蘇重墨說道,&ldo;爹,我從未忘記過您對我的好,從來也不敢忘記。如果知道你我之間會有今日,我寧可不要錦衣玉食,不要所謂皇族的身份地位,也絕不願將您軟禁在此……&rdo;蘇重墨的聲音顯得顫抖而無助,聽得旁邊的侍從心中都生出了一陣唏噓。而魏明之聽見蘇重墨這番言語,頓時神情緊張,他死死地盯著蘇長卿,生怕會發生什麼不可控制的突變之事。然而他所見的只是蘇長卿面容糾結地扶住了蘇重墨的雙臂。&ldo;別說了,別說這些了……&rdo;在此處境兩難之時,蘇長卿內心中真實的所想所慮竟是無法對蘇重墨坦誠告知。他緊緊摟著自己的兒子,內心中不乏痛苦與憤怒,乃至是深深的無奈。&ldo;爹啊……爹……&rdo;爹這個稱呼,對於蘇重墨來說,遠比父皇這個稱呼要更讓他親近得多。十年之前,蘇長卿尚未踐祚,天下依舊紛亂,乃至更早之前,他與蘇長卿流落為奴之時,都聲聲叫著爹。那時他們之間尚無身份和責任的禁錮,蘇重墨甚至覺得天下父子之間,不會再有比他們父子更為情深意重的了。只可惜物是人非,許許多多的事情在倥傯的流光之中,已是變了模樣。蘇重墨悲慟地靠在了蘇長卿的懷裡,彷彿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依靠在父親的懷中,再苦再難的日子,他都無所畏懼。 狂症再發蘇長卿抬眼便看到了魏明之那雙近乎瘋狂的目光,對方的眼裡充滿了兇狠的警告與暗示。屋子裡的人,大多都是魏明之和林安安排的屬下,兒子剛即位不久,身邊的心腹之臣卻恰恰是一心陷害自己的林安!蘇長卿咬緊牙關,痛苦地摟緊了蘇重墨,雙臂猛然一伸,將兒子推到了個趔趄。蘇重墨吃驚地望著剛才還對自己親和有加的父親,滿面不解,&ldo;爹,您這是?&rdo;&ldo;走!走吧!逆子……你心中既已無君無父,何必今日惺惺作態?!我不想再見到你!不想再見到你!&rdo;蘇長卿赤足踢開了腳下的水盆,頹然地坐了下來,旁邊的侍衛見狀怕他對蘇重墨不利,急忙拔出武器圍了上來。面對緊張圍過來的侍衛們,蘇長卿的臉上依舊傲然不屑,他一捋花白的長髮,既而朗聲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