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山川茫茫,天地渺渺,更讓人深覺寂寥無垠。然而這些許的孤獨與脆弱在謝玄衣的心中轉瞬即逝,他斂起憂鬱的目光,神色堅毅地眺望向了遠方。人與天地相較,何其渺小,然而盡其能,發其意,撼天動地,未嘗不可!謝玄衣微微一笑,撕下一縷衣襟將自己散在風中的長髮隨手挽了起來,飄然下了山。然而謝玄衣不久之後便聽到了叛軍在阿難江一敗塗地的訊息,也聽到了國都之中,謝蒼穹正在為自己舉行七七四十九日的國葬。念及謝潛魚與自己之間的種種,謝玄衣微微嘆了口氣,飲盡了杯中酒水,而想到三弟正在為自己舉行的盛大國葬,謝玄衣卻忍不住苦笑了起來。他下山之後,已經知道自己的死訊傳遍了全國,不過由於他這幾年來一直深居宮中,少有直接參與國政,不管百官也罷,百姓也好,或許早就不寄望他這個皇帝了,現在,正是謝蒼穹一舉上位的好時機。而他現在連身上這件衣服都是從衛行雲那裡拿的,除此之外,更無長物,勿論能證明自己身份的令牌,若無信物,自己冒然出現,也不知會不會引起別有用心的人謀害。此時離七七四十九日的大祭還有三十餘日,謝玄衣估摸著自己若加快腳程,或許能在三十日內趕回國都,到時自己親自面見謝蒼穹,或許更為妥當。只是,現在……&ldo;這位爺,你叫了一壺酒,三斤豬蹄,一共四百文。&rdo;店小二笑呵呵地拿著算盤走到已經吃得差不多的謝玄衣面前,他看這位灰衣客人面相尊貴,氣度不凡,必定是個不動聲色的有錢人。&ldo;啊,我今日身上不便,可否先行賒欠,以後我再令人還上。&rdo;謝玄衣尷尬地站起來,笑容卻不尷尬,仍是那麼款款溫和。只是認錢不認人的店小二那裡管得那麼多,雖然剛才謝玄衣在他眼裡還頗有&ldo;爺&rdo;的風度,而現在對方在他眼裡卻成了個礙他生意的龜孫了。&ldo;嘿,我說孫子,你小子沒錢還敢進來吃霸王餐!來啊,兄弟們,上……&rdo;他剛說完話,一堆貌似山賊的夥計們都擁了過來,旁邊的看客見這架勢紛紛以為看上去十分斯文的謝玄衣這才可要遭殃了。謝玄衣正嘆在自己的治下,光天化日,居然有這般蠻橫的酒店夥計,五指一捏,已微微有了怒意。正當他要君子動手不動口之時,一個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ldo;幹嘛呢,幹嘛?都給本捕頭讓開!&rdo;謝玄衣循聲望去,原來來者是一名身著緇衣,身居末品的年輕捕頭,這年輕人虎背熊腰,眉目飛揚,長得倒是頗為俊朗剛毅。______________這一階段的虐皇帝差不多完了,接下來是他愉快地一邊旅遊一邊尋攻的路了=v=有新人王票的朋友記得支援一下哦=3= 當然專欄也多請你們支援了。年輕捕頭聽店小二如此這般一說,按著刀柄便望向了站在一邊的謝玄衣。&ldo;你就是那個吃霸王餐的?&rdo;謝玄衣半生錦衣玉食,何曾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因為如此丟臉的事受過質問,他微蹙起眉,卻因這確實事實之故,只好尷尬萬分地點了點頭。&ldo;燕捕頭您瞧我說的沒錯吧,這廝就是個吃白食的!&rdo;店小二見謝玄衣認了賬,連忙對他指指點點。被喚作燕捕頭的年輕人頗有氣度地擺了擺手,示意小二暫且閉嘴,他走到謝玄衣面前,端詳了對方片刻,這才問道,&ldo;你有何解釋?&rdo;謝玄衣原以為這捕頭會斥責自己一番,卻沒想到對方只是心平氣和地讓自己解釋。怎麼解釋?這倒是個難題。謝玄衣垂了垂眼簾,清瘦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歉意的微笑。&ldo;我的錢袋遺落在戰亂之中,如今身無分文,飢渴難當,只好行此下策。不過我乃是天宇城人士,家資還算殷足,今寫下欠條,日後必當十倍奉還。&rdo;&ldo;日後!個個吃霸王餐都說日後,我們這店還要開不開啦!&rdo;那店小二聽謝玄衣這麼說,只是不信,重重地用桌布抽在桌子上,不屑地啐了一口。&ldo;你吼什麼吼!本捕頭在這裡,一切自有本捕頭做主,還輪不到你們說話!&rdo;燕捕頭轉頭瞪了那小二一眼,又回頭悠悠地再次打量了謝玄衣一番。眼前這個男人身量頗高,長得非常順眼,若非對方穿著一身粗舊的灰衣,髮鬢也挽得凌亂,顯出一副落拓的倒黴樣來,或許還真是個家資殷足的大戶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