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那一張邀請函,在同樣的一夜,他又折返到了這裡。“叮鈴鈴——”搖鈴聲響了起來,前方的門也跟著徐徐開啟來。男人走了進去,他穿過那道深暗的幽徑,耳邊飄蕩著似有若無的歌聲,宛若鬼魅的嘆息。他走進鐵欄裡,把門關上後,齒輪便慢慢地轉動,他隨之緩緩降落,直到它停下。他走出了升降機,邁開腳步,一直走到盡頭,最後停在一扇門前。那是潘多拉的魔盒,同時也是通往地獄的門扉。他對這點再清楚不過,卻還是用雙手推開了它——在光線注入的那一刻,那深陷的雙眼怔怔地目視著臺上。飄渺的白霧如輕紗瀰漫,巨蛇的鱗片在瑩瑩光霧下 散發出瀲灩的光輝,在那華麗的牢籠之中,人蛇逐漸支起了上半身,那美麗得讓人忽視性別的臉龐彷彿籠著一層朦朧的光,它的存在就印證了上帝的存在——只有神,才能創造出如此完美而又恐怖的造物。在極大的衝擊之下,威廉莫爾卻面無表情,只有瞳孔微微瑟縮,那還留著死神印記的脖子上,喉結顫動了一下。 畸形秀 蛇男(六)像是陷入迷途的人尋找到了方向,他一步步地向籠中的怪物走去,鐵籠的門沒有上鎖,他輕易地便開啟它,踏進氤氳的霧氣之中。來自異域的香氣縈繞在鼻間,猶如來到一個奢華富麗的房間裡,他揭開一層層輕紗,這時候,他停了下來,腳邊的蛇尾緩緩地蜷著,鱗片摩擦的時候發出了滑膩的“沙沙”聲。不知不覺,他已經走進人蛇盤踞的領地。他抬起佈滿血絲的雙眼,目光沿著蛇尾從蛇腹往上。人蛇慵懶地斜倚著,不同以往的,它的身上沒有鎖銬,眼罩上的寶石在交錯的光影間散發著攝人的暗光,似是剛剛進食過一樣,紅唇帶著一抹鮮豔的血色,如初熟的果子般誘惑著飢渴的路人。它完全不需要做什麼,只需待在原處,耐心地靜待獵物自投羅網。相較之下,威廉莫爾便越加狼狽了。就像是為了赴深愛之人的約定一樣,他今夜原本收拾得體面齊整,可是現在的他卻侘傺落魄,本該自慚形穢,雙眼卻又捨不得移去半分。他終於走到人蛇的面前,如同虔誠的信徒見到神祗,他漸漸屈曲僵硬的雙膝,用卑微的姿態仰視著眼前的人蛇。“……請原諒我的無禮,”他的雙唇翕動著,囁嚅了會兒才吐露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只是……只是沒有想到會用這樣的方式再見到你。”在它的面前,男人仰著脖子,渾濁的眼眸深深地凝視著它,“我無時無刻都在期待著這一時候的來臨……任何凡人來到你的面前都變得醜陋而庸俗,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恐怕不合時宜,可是我必須向你袒露一切……”像是在做最後的告解,他壓著嗓子啞聲道:“我是個罪人。”這裡寂靜如墳墓,只有那喑啞的說話聲迴盪著:“我的天性懦弱膽小,而我的母親是個強勢而美麗的女人,所以我常常遭到她的責備。她對我十分嚴厲,如果我使她不滿意的話,她就會把我鎖在房間裡,到晚上也不會有人來為我開啟門,也不會為我送來食水。我害怕她,卻又依賴著她,我想她也是因為愛我才會對我如此苛刻,直到後來,我發現,事實並非如此——”調皮的男孩又悄悄來到荒蕪的院子,他追逐著野兔來到樹下。然後,他爬上了樹,來到樹上的時候,古怪的聲音吸引了他。他撥開了繁雜的枝葉,視線穿過斑駁的樹影,接著,他看見了窗內的畫面——對他總是不假辭色的女人分開雙腿跨坐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他們的動作猴急,連衣裳都來不及褪去。男孩認出了那個男人,他是莊園裡的一個園丁,長得偉岸高壯。那毛茸茸的手粗魯地揉捏著那袒露的半邊乳房,下身一拱一拱地頂著。高貴的伯爵夫人伏在他的身上,她的面頰潮紅,姿勢放浪形骸,就在這時候,他們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在尖叫聲之中,男孩從樹上摔了下來,從此瘸了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