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了幾十通電話,原先還繞彎頭東南西北地亂扯,後來就乾脆求著章叔接他回白公館住一兩天。蘇陌打小性子就纏人,誰要是對他好過,他就跟牛皮糖一樣纏上來。白長博曾經把蘇陌抱起來一兩回,蘇陌就記住了那個溫度,並且長期下來一直還做著同樣的夢。那次回家祭祖,白長博的心情本來就不太好。據說是因為女兒剛做完手術,情況不大樂觀的樣子。章偉國不敢擅作主張把蘇陌接回來,耐著性子不斷地和小蘇陌繞話打太極。事情的結果就是,蘇陌自個兒一路搭車走路到山莊來。當時章偉國恰巧給白爺開啟車門,遠遠就聽見蘇陌在嚷嚷。他還沒回過神,那孩子就跑過來抱住了白爺的腰。白長博坐了兩天的飛機,正是疲累的時候。一下車就有什麼纏上來,當下管不住力道,伸手就把人給推倒了。蘇陌嚎了一聲,白長博才眯眼看清了人。也許當時白長博眼裡那就是個沒教養的野孩子──蘇陌的母親沒好好管教過他,蘇陌也並不理解親生父親並不是可以隨意任人撒潑的物件,是故在小蘇陌開始嚎哭的時候,白長博攏攏西服外套,冷睨了一眼就進屋子去了。蘇陌在屋外哭了一晚上,一隻腳丫赤條條地踩在薄雪堆裡,任人怎麼勸都不走。然而過了兩天,蘇陌就會又纏上來,趕了還要再來,這樣不尋常的糾葛一直持續到了前些日子為止。但是兩父子這樣一來二去,如今關係走到這份兒上,也許真是要到頭了。姚一霖到警局上班,沿路來接收了幾道不尋常的眼神。當他走進辦事大廳的時候,總算是理解到那是怎麼回事了。前頭不遠處,少年背對著自己跨坐在椅子上,正一人顧自地哼著曲。“姚sir。”負責檔案區的同事一見到門口的正主兒趕緊快步上來,看了看蘇陌,拿起資料夾小聲道:“你昨天沒來,那小子一早就過來,今天也一樣。剛才劉sir都來趕人了,他老說和你認識,你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人纏上了……”姚一霖扔下一句“你去忙吧”,接著臉色有些難看地走向前頭。蘇陌搖晃著椅子,目光四處兜轉,這裡他也還算熟悉,抬眼看過去大部分都是熟面孔。也不知是不是礙於蘇陌背後不為人知的後臺的關係,廳里居然沒人真正把他給攆走,似乎都頗有默契地無視他的存在。在少年百般無聊地打著哈欠的時候,一隻手陡然捏住他的肩。蘇陌回頭看見了來人,臉上換上驚喜的表情的同時,只見姚一霖微帶著慍怒地低聲喝住他道:“你跟我過來。”蘇陌察覺到了男人的不快,狀似無所謂地聳聳肩,腳步卻急忙尾隨而上。“你來警局裡做什麼?”一走到人煙稀少的廊道,姚一霖回身劈頭問道。“你幹嘛這麼生氣,我又沒幹什麼,只是來還你錢的好不好?”蘇陌說罷垂頭踢了踢旁邊,低聲咕噥道:“誰讓你都不回我簡訊……打電話又沒人接……”姚一霖有些頭疼地別開了眼,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回頭語氣緩道:“這幾天有事情要忙……”彷彿是覺得沒必要和眼前的少年解釋一樣,姚一霖再次打住,抬眼對少年說:“我要回去忙了,錢的事情我不緊張,你如果沒什麼要緊事,不要隨便到警局來找我,這裡不是隨隨便便能進出的地方。”眼看著男人要轉頭離開,蘇陌趕緊追上急道:“喂,姚一霖你別生氣,我最多以後不進來就是了,喂,你別以為腿長我就跑不過你,等會兒聽我說──”蘇陌擋住了前路,姚一霖似乎是想起了眼前的少年纏人功力非同一般,微帶著不耐地止住了步伐,“那你想說什麼?”蘇陌撓了撓鼻尖,像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道:“上次沒能請你吃飯,這次總可以了吧?誒,姚一霖,我知道你有些嫌棄我,但是我是……真心要和你交這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