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過了身,把臉埋進枕頭裡。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但是我想流淚,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母親曾告訴我,人類的原罪。那是色慾、傲慢、貪食、貪婪、懶惰、暴怒——“還有妒忌。”她那時候這麼說,“這是人類的原罪,我們都揹負這些罪惡。這很平常,艾爾。”“我們從出生的那一霎那,就被判了罪。”“那為什麼我們還要尋求寬容呢?這沒有必要。這已經是本能,罪惡的本能。它們已經融入了我們的靈魂。”公爵不聽我說睡前故事了。也許是因為我不願意說,但是他也沒有要求。那天,他和瑪格麗特在傍晚之前回來,他們一起用了晚餐。老奧納有叫我下去,可是我故意裝睡。我真的很困,但是我沒有睡著。我在等公爵推開門,但是他沒有。“艾維斯摩爾。”老奧納把一個花圈戴在我的頭上。我抬起頭看著她,今天外頭的天氣很好,但是我不想出去,也不願意靠近院子。我聽說公爵今天和瑪格麗特一起讀詩。“你怎麼了?我的黑髮男孩兒。”她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摸著我的黑髮。我想告訴她我沒什麼,但是我始終沒有開口。也許是四天、不,已經一個星期了。公爵沒有和我說話——不,他有,但是很少。他還是會輕輕地叫我艾維斯摩爾,還是會摸摸我的腦袋。但是他不抱著我了,也沒有在晚上的時候和我一起躺在床上。他很久沒有為我係領子了,他也不為我拉毯子。艾維斯摩爾,早安。我想念這句話。“你看起來沒有一點精神,艾維斯摩爾。”老奧納微笑地說:“發生什麼事了,孩子。你最近很沉默,費伯倫說你變乖巧了。”“那是因為我不彈他的大鼻子了。”我眨眨眼,“我明天會做的,幫我轉過他,拜託。”“噢,小淘氣。”老奧納拍拍我的臉。“但是你應該告訴我你怎麼了,孩子。你不幫我澆花了麼?你的玫瑰快枯了,你不是說要把它們送給公爵麼?”老奧納的話就像一根刺。我難受地開口:“他不需要,老奧納。他想要瑪格麗特送他花。”“你怎麼會這麼想?”老奧納看起來有些驚訝。“是這樣的,老奧納,應該是這樣。”我靠著沙發的扶手,歪倒坐著:“一定是這樣,老奧納。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是是這樣沒錯。他一直和瑪格麗特在一起,他不太需要我,真的。”我的話令老奧納笑了起來——果然,他們都覺得這沒什麼。我的話讓他們取笑我,他們也許覺得我是個被搶了父親的孩子。父親?噢,可能是這樣。“可愛的傻孩子。”老奧納笑著說:“你不該懷疑他,艾維斯摩爾。你可以懷疑全世界的人,不過你不可以懷疑公爵大人。”“……我不是懷疑他。”這是事實。“噢,讓我抱抱你。”老奧納把我拉進懷裡,她身上有玫瑰花的香味。“你一定要聽我說,孩子。你不知道,你對公爵大人而言,有多麼珍貴。”“為什麼呢?老奧納,我不明白。”我小聲地說。老奧納梳理著我的頭髮,“是的,這很奇特……艾維斯摩爾。但是確實是如此。我們等了很久,太久了。我們以為他已經失去了這些感情,但是它們還存在著。艾維斯摩爾,這沒有道理,但是你要知道,他很重視你,比任何人。”我仰頭看著老奧納,“真的是這樣麼?”老奧納是在安慰我。“沒錯。”老奧納點點頭,“我看得出來。我在他很年輕的時候就服侍他,公爵大人看起來嚴肅,也許還很冷漠,但是他不會在你面前這樣。相信我。”老奧納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年輕的公爵大人?他看起來依舊很年輕,可能才三十歲。我想讓老奧納多說一些,不過老奧納告訴我,那是公爵大人的秘密。他會自己告訴我的,以後。“當他與你分享全部的生命時,孩子。他會告訴你一切。”老奧納這麼說。老奧納的話令我好受多了,儘管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真的,但是老奧納向我保證,她從來不說謊。那天我走過院子旁邊的走道,我不知道公爵有沒有發現我。公爵,還有瑪格麗特,那就像是一幅畫。我看見瑪格麗特靠在公爵的肩上,他們並沒有說話。我只看了一下子就跑開了,我想戀愛的人都不希望有人來打擾的——噢,那是羅賓說的。我應該要祝福他們才對,因為我看不出他們在一起會有什麼壞處。今天的晚餐我乖乖地坐在餐桌上,瑪格麗特看見我的時候很驚訝,她微笑地叫我“黑髮精靈”,公爵也坐了下來,在我旁邊。面對瑪格麗特的時候,我還是有一些羞澀,但是很多時候,她只把目光放在公爵身上。公爵看了我一眼,他沒有和我說話,因為有女士在,這樣很無禮。我悄悄地看著瑪格麗特,偶爾也會看看公爵——那是因為我對著公爵的話,會有些不自在,我總會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瑪格麗特好像比之前更迷人了,她的金髮盤在頭上,用寶石髮飾點綴,臉蛋泛著豔麗的玫瑰紅。她會羞怯並富有感情地望著公爵,並且小聲地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