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孫彬終於開口說:“要是沒事,我就走了。”在他越過自己的時候,長髮男子臉色又變了變,他忙抓住孫彬的手臂,欲言又止。孫彬沒有甩開他,這樣做很難看。晏冉靜默地睜眼看著他,忽然又放開了手,別過眼低頭抬手撫了一下額頭。眼淚是致命的利器。從來都是。就算男子做了許多對不起自己的事情,看在和對方同睡一張床二十年的份兒上,孫彬忍不住開口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怎麼覺得這樣的畫面似曾相似。男子在稍微冷靜下來的時候,臉色難看地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跟我來一個地方。”孫彬沒有猶豫很久,他點了點頭。孫彬跟在長髮男子的身後,他環視著這條隱蔽的街道。他有想過這也許是另一個陷阱,不過他覺得要是這樣的話,那樣他會嚴重質疑蕭九的智商。這樣很沒意思,而且他覺得無所謂,最多是把他關進矯正所——孫彬幾乎自暴自棄地想著。這條街很老舊,屬於波克市早些年的開發區,現在已經遭到廢棄。只有生活困難的血族才會蝸居在此處。晏冉看起來對這裡很熟悉,他像是感覺到孫彬的疑問,突然轉過來說了一句:“我從那個變態老頭手裡逃出來之後,在這裡待了十幾年。”孫彬靜默不語。晏冉很少提起過去的事情,哪怕他們在一起生活二十年,孫彬也對他離開福利院之後的事情所知甚少。在男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孫彬隱約發現,他也許從未走進晏冉的心裡。他們走到深處一個更為隱蔽的小巷,晏冉從頭到尾都在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那模樣似乎擔心會有人跟蹤他們一樣。“到了。”最後,他停在一扇生鏽的鐵門之前。一路來,孫彬的鼻尖都充斥著噁心的腐朽味,但是越發靠近這扇門,一股難以言喻的香氣就越來越重。這是……『血液的味道。』孫彬的鼻翼動了動,他趕緊別過頭捏了捏鼻子。晏冉開啟了那古老的鎖頭,快速地閃身而進。孫彬也跟著彎腰從那生鏽的鐵門走了進去。這個地方很潮溼,孫彬耳尖地聽到許多鼠類唧唧的叫聲。這樣的生活他不難想象,在他成年剛從福利院裡出來獨自生活的時候,也曾經有過一段苦日子。他們又走了一小段路,一直走到一個地下室門前。血液的味道撲鼻而來,孫彬難耐地甩了甩頭。晏冉推開了門,裡頭的燈是亮著的。孫彬的眼睛越過他往裡頭的一張床瞧了過去,在看清的時候,他怔在當處。一個人類蜷在床上,背對著他們躺著。那股濃厚香甜的腥味無疑是從他身上的傷處發出來的,孫彬在門口止住步伐,他突然想找些棉花塞住鼻子。晏冉顯然沒有注意到黑髮血族的異樣,他漸漸放輕了步伐,幾乎是掂著腳尖走,彷彿是怕嚇著了床上的人類似的。他回頭瞧見孫彬在門口磨磨蹭蹭,擰眉對他無聲招了招手,還不忘指示孫彬把門給關了鎖上。孫彬有些鬱悶,但是他一直以來都很有紳士風度。他關上了門,回頭見晏冉已經走到床邊矮下身來,正在輕輕地搖著那個人類的肩膀,那模樣小心得像是對老婆似的。孫彬別過眼聳了聳肩,他還沒搞清楚晏冉把他帶到這個地方幹什麼,看他和一個不知打哪兒撿來的人類相親相愛麼……“啊!”孫彬驀然聞見男子的慘叫聲和一連串的巨響。他忙回頭一看,卻被眼前的畫面弄得一懵。床上的那個人類不知什麼時候突然醒了跳起來,把男子給推到了地上去,壓在他身上雙手掐住了那細嫩的脖子。“喂!”孫彬忙衝上去要把那個人類從晏冉身上拉開,但是在他靠近的時候,那個人類靈活的閃身避開他的碰觸,矯健地跳到旁邊的牆角,整個人縮排了黑暗裡。孫彬蹲下來將不斷咳嗽的男子給扶起來,他有些懊惱地看著那個角落,想看清楚這跟潑猴似的人類究竟是什麼家夥。但是那個人類抱著腿縮在牆角處,把臉給藏了起來。孫彬覺得血腥味似乎又重了幾分,可能是對方身上的傷口裂開了。“我、我的口袋……咳……”晏冉摸著泛紅的脖子艱難地指著外套。孫彬忙摸索著他外套的口袋,他認為那應該是鎮定劑之類的東西……在孫彬看到那亮麗的彩色包裝時,他的眼角默默地抽了一下。晏冉已經順過一口氣,他將孫彬手裡的糖果包裝奪了過來,從裡頭抓出了一大把,往那個人類躲藏的牆角膝行幾步。“來、來。”男子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用糖果把那個人類給釣出來,“看,是糖果。甜甜的糖果。我買糖果給你了,乖……”孫彬傻冒地呆看著,晏冉滑稽笨拙地晃著手裡的糖。不過那個人類顯然不買賬,還在男子試圖靠近自己的時候,做出了要攻擊的模樣。“乖乖,過來,你看,很好吃的糖果……”男子還開啟了一顆糖果放進嘴裡。孫彬有些看不下去地揉了揉眉心,他想起來了,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他們所有人之中,就晏冉最不懂得哄孩子。黑髮血族走到男子身旁拍了拍肩,示意他往後靠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