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黑色眼眸從膝蓋裡抬了起來,他盯著孫彬久久,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撒謊。”孫彬一哽,臉上安撫的笑容有些把持不住,“我們真的……”蕭九發出一聲冷笑,眼裡含著諷刺。孫彬覺得自己開始耳鳴,他們沈默地僵持了片刻,血族男人終於投降地拂了拂劉海,他站起來走了幾步,最後回過頭一臉“如你所願”地說道:“是,我們是睡過。”蕭九猛地抬頭,眼睛睜得老大,讓人無故覺得心驚。“拜託。這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舊事──而且那是一個意外。你知道每一個血族要是想要變成大人需要經歷一場該死的折磨。那時候他只是剛好在我身邊,沒有其他的意圖,他只是想要幫我──”蕭九咻地站了起來,孫彬看著他跑到臥室裡,裡頭傳來了不少動靜。他趕緊跟進去看,只見蕭九扛了一支槍,全副武裝地像是要去找殺父仇人。孫彬嚇得連忙擋在門口,“你要去哪裡!”蕭九一臉平靜地說:“他睡了我老婆,我去崩了他。”我操!孫彬趕緊去把這瘋子給強硬地推回房裡,蕭九像是鐵了心要去尋仇,他要是來真的孫彬還真擋不住,最後孫彬終於瀕臨崩潰地說:“蕭九,你能不能講點道理?跟你有一腿的可以從這裡排隊排到波克去繞個三圈再排回來──”孫彬收不住地攤手說:“對了,我怎麼忘了,你還有一個合法的婚約者。好,那你跟他該怎麼說?你們做了麼?我想這連白痴都知道。這些事我從來沒跟你計較,你有什麼理由因為幾十年前的舊事發神經,老天,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蕭九聞聲猛然頓住,他的臉色白了白,兩肩顫顫的,不只是氣的還是怎麼的。孫彬抱著雙手站了一陣,蕭九的模樣讓他覺得有些難過。末了,他嘆了嘆,留下一句“我們一起好好冷靜”,就走出去,當然,他沒忘記奪過蕭九手裡的家夥──他想,他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這些東西藏起來。深夜的時候溫度驟降。黑髮血族蜷縮在客廳的破沙發上,他這幾天的作息相當不正常。有哪個血族像他一樣在晚上閤眼呢?孫彬勉強翻了翻身,這張沙發對他來說不算寬大,他的兩隻腳得高高掛著。他兩手撐著腦袋,閉著眼卻睡不著。在模糊之中,他想起了以前參加的某個電臺節目。一個正在和人類鬧離婚的血族在節目上大爆料──『人類的太敏感,他們總是神經兮兮。』『沒錯,他們很迷人……但是相信我,在他們眼裡我們只是一條狗,必須徹底服從、而且保證對他永遠忠心。連用右手打個炮,他都會跟你的右手吃醋──這絕對不是因為他愛你,對他來說,你只是他的財產之一,以及,一根味道還算不錯的黃瓜!』當然,最後這個可憐的家夥被隸屬於人類的協會控上了法庭,理由是惡意誹謗。這件事在當時成為了所有市民的飯後談資,但是大多數血族男人對人類依舊抱持著旖旎的幻想。夜晚很漫長,孫彬不禁開始思考他和蕭九之間的關係。有時候,他確實覺得這份感情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管是蕭九對他,還是他對蕭九。這有點不尋常,也許是宿命,也許是一種錯誤……孫彬想得太入神,以至於他完全沒發現到一個人影逐漸靠近他。在蕭九擠到沙發上抱住他的時候,孫彬整個人震了一下。他差點將身後這鬼鬼祟祟的家夥給踹下去,但是蕭九早先一步用四肢緊攀住他,孫彬相信那姿勢肯定很不雅觀。“彬彬……”那嘶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要是放在平常的時候,孫彬會毫不懷疑蕭九又在試圖博取他的同情,他……呃,好吧,他確實很吃這一套。“我……”那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我以前過得很亂……但是我只愛你一個。”他的話有些語無倫次,“我自己都覺得噁心、我知道我很髒,彬彬,我以前覺得活著沒意思……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他的手慢慢圈緊,在發現孫彬沈默的時候,他的語氣越來越急。“我會改的,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想跟你吵架,彬彬,我很難受。”他說話的的聲音越來越低:“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讓我很難受,彬彬,我覺得我快死了,我好想去死。”孫彬掙扎地慢慢翻過身來,在黑暗中,他隱約瞧見了蕭九眼裡的那層水光。一瞬間,剛才在腦海裡萌生的古怪念頭都被他拋到了外太空去。他摟住了蕭九,安慰地在青年的臉上吻了吻,輕聲說:“我也有錯。我剛才很不成熟……不要再說什麼想死的話,這樣我也會很難受。對不起我沒發現你一直都很不安……”他們緊抱著彼此,這個夜裡只有接吻和說話的聲音。在地裡長出嫩綠的新苗時,青年瘋了似的跳起來,跑到屋裡把睡眠中的血族給拉起來。孫彬站在屋裡,透過視窗看著陽光下的青年樂癲癲地跟個孩子似的指著那小小的苗子,“彬彬彬彬,你看到了麼?發芽了!它發芽了!我試了一整個月,我還對它唱歌、跟它聊天說故事、什麼方法都用上了──它他媽的終於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