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會出聲,那便是……真的極痛了。夏允目側頭,咬著下唇,慢慢地捲起了袖子,一瞧,右手手肘果真青紅了一片,他微微一愣。伸出另一隻手,反覆地揉了揉,劇痛讓他的身子輕輕顫著。夏允目的身子很單薄。不管是在病前,亦或是現在,他的身影,很蒼白淡薄,寂靜得讓人遺忘。他走在醫院的迴廊上,就算穿著醫院的白色拖鞋,也依舊能感受到由腳底傳來的寒冷。夏允目扶著牆,走沒幾步,胸口就覺得有些悶,眼睛也開始泛酸。夏允目伸手無力地揉了揉眼,又輕輕晃了晃頭,眼白有些泛紅。一個護士突然停了下來,碰了碰夏允目的肩,問:“你哪一號病房的?你能隨便走動麼?”語氣並不是很友善,畢竟醫院每日的病患太多,在忙碌的時候,他們並不希望病人給他們添太多麻煩。夏允目抿了抿嘴,“我……”聲音太嘶啞,夏允目又吞了吞口水,才說:“能告訴我……電話亭在哪麼?”護士手中還抱著一小疊的病歷卡,微微擰眉,夏允目又說:“我給、給我……家人、打�b>b打電話。”家人……麼?夏允目突然覺得有點難受。護士指了指方向,夏允目輕輕頷首。那護士走開的時候,又回頭問了一句:“你一個人行麼?”夏允目又點了點頭。看著那護士的背影,他揪了揪衣角。後來,夏允目和護士要了幾角錢。他除了這幅身體,身上沒有一樣東西是自己的。夏允目站在醫院詢問臺處的電話亭前,低頭攤開手掌,無聲地數了數。右手拿起了話筒,抖得很厲害,不知是手肘真疼得難受,或是……夏允目吸了口氣,按下了一組他怎麼也不會忘的號碼。就算他死了,他也不會忘的。“嘟──”夏允目的心猛地一跳,“喂……”“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女音。夏允目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他抿唇,又撥了一次,睜大了眼睛,看清了每一個數字。還是一樣的女音,溫柔的、殘忍的。一次又一次,在耳邊迴盪。清晰的讓他想哭。最後,夏允目對著話筒。“賀、賀先生……”“還記得、記得……夏、夏允目麼……?”一句話,用了他所有的力氣。夏允目摸了摸眼角,一滴淚也沒有。夏允目才知道,原來也有人喜歡玩男孩。而且,收費比女人還好。夏允目也算繼承了他媽這方面的天賦,沒幾個月,銀行裡的錢就多了一個零頭。就這麼過了兩年。從前,夏允目不知道他媽和多少男人睡過房裡那一張床;現在,夏允目不知道他和多少男人睡過那一張床。他發現,其實這事兒很容易乾的。只要躺下來,張開腿,就行了。比到處撿廢鐵垃圾還輕鬆。夏允目很玩的起,他的長相算不得出色,頂多是順眼耐看,唯唯諾諾的模樣,很容易極其男人的獸慾。對,是獸慾。讓夏允目哭,似乎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只不過,夏允目很少流淚,就算在床上讓人操得狠了,那雙眼一滴淚也不會流。只有一回。一個客人帶了另外一個男人,兩個人合著把夏允目摁到了床上,一起進入的時候,夏允目痛得又哭又叫,卻沒法讓那兩人停下來,換來的只有更為兇狠的撞擊。那一次,夏允目拿了不少錢,卻也在附近的老舊診所躺了幾天。沒收錢。診所的醫生,也上過他。夏允目很少過生日,至少自從外公外婆死後,就沒過了。他卻記得很清楚。所謂的過生日,就是外婆煮一碗麵線,還有紅雞蛋。外公不喜歡他,所以除了外婆的面線雞蛋,夏允目並不知道,生日還能怎麼過。他早就忘了外婆長什麼模樣,卻一直記得那碗麵線的味道。其實,他也只吃過一次,就在三歲的時候,外婆還在的時候。然後,就再也沒有人記得這個日子了。夏允目的十七歲生日,不知道這是上帝憐憫的禮物,亦或是惡劣的玩笑。他遇到了那一個人。夏允目在酒吧裡遇到那個男人。那間酒吧在城街的另一頭,客人不多,高檔得很。夏允目從來不會來這種地方,他會進來,是因為酒吧外頭的冰雕很好看。水藍色的燈照耀著,很好看。他一進來,就後悔了。裡頭很安靜,只有臺上的人在唱著他聽不懂的歌。服務生很快就走了過來,操著一口很純正的英語。夏允目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那服務生一笑,用中文化解了突來的尷尬。那是一個,不同於夏允目生活的地方。遠遠不同。夏允目遇到賀泉就是在那一個地方。太好看的男人。夏允目坐在最角落,他習慣不讓人察覺,點了一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味道的特調酒,價錢剛好是他現在身上所有的錢。賀泉就坐在吧檯前,淡笑著,不是對著夏允目,是對著電話。喃喃細語,不知道說什麼。他的笑容,夏允目夏允目知道賀泉的名字,是四天之後的事情。就在路過電器店的時候,一排排的電視熒幕上,突然映出那人的身影。夏允目沒怎麼看電視,家裡只有一小臺的中古電視機,收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