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步伐聲響起,和尚推開門,往裡一覷,便見那窗門被風吹得開開合合。“……”玄空看了一陣,許是確認了確無第二個人,這才走了過去。夜裡風大,木閂已經腐蝕,這才被輕易吹開。玄空正要將窗戶關上的時候,目光在那不遠處的柳樹上一落。細雨飄下,樹影綽綽,哪有什麼人影。玄空回到案前,重新展開一張紙,這一次他只寫了幾筆,便又停了下來。抄經為使心靜,那,若是越抄越亂呢?——玄者,天時也;離心無境,離境無心,境由心生,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則所謂空也。碧落寺大殿內,無空法師看著弟子。玄空跪於他面前,聽那空遠的聲音說:“玄空,你的‘心’,並不在此。”師父說,他有佛緣,卻無佛心。他奉師父的命,離開碧落寺,雲遊四海。後來,他來到這間破廟,不知不覺便過了兩年。玄空站起,那包松子糖依舊原封不動。他將油包紙開啟來,拈起一顆,放入嘴裡,細細嚼著,只覺甜中帶澀。屋外,雨水點點,淌溼了肩。他按下斗笠,身影逐漸沒入雨中。xxx這一日,和尚來到鎮上的鬧市。他每隔數日都會來到此為病人義診,每每他人還未到,等的人已經排到了巷尾。看那和尚正替人把脈,不管對誰都溫和恭謙,便是問得多了也不覺煩躁。那些病人拿著和尚寫的藥帖,無不感激地道:“多謝小師父,小師父宅心仁厚,佛祖必當保佑。”玄空回了一聲“善哉”,平和地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不敢居功。就這樣,和尚從早忙到了午後,連水都沒空喝上一口。好容易瞧完了最後一個,玄空這才總算歇了口氣。他用袖子擦了擦汗,喝了幾口壺子裡的涼水,接著開啟包裹,拿出兩個草糰子。剛要開啟的時候,眼角便瞥見了一個站在角落的小乞兒。眼下各地動亂,田地欠收,放眼看去,一條街上多的是人賣兒賣女,一個乾乾淨淨的小童還不過幾吊錢,豬肉都還要二十吊錢呢。玄空莞爾,將手裡草糰子遞向乞兒,說:“拿吧。”此時,忽而有人驚聲叫道:“——那幫馬賊又來了!”所有人臉色大變,登時間整個鎮子便亂成一團——那些商販慌亂地收拾一通,街上其他人匆忙跑走,衝回屋裡緊關門戶。眼前突然一片混亂,玄空被行人來回推擠,沒一會兒便聽見一陣馬蹄聲。來人是一幫山上的馬賊,這些山賊一年前來到此處,本來還只是在山路打劫行人,後來膽子越養越肥,直接到鎮上來作亂,半年前還摘了本地衙門的腦袋。從那時候起,這些賊人便更加無法無天,明目張膽地命鎮上的人每月都要上繳財物。那些山賊騎著馬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絲毫不惜人命,見傷著人,反是一臉洋洋得意。為首的頭子揮舞著大馬刀,喝道:“想跑!先給爺爺把保命錢交出來!”接著,十幾個山賊躍下馬,推翻攤販,強搶財物,若給不出,就朝人拳打腳踢。此時,忽然響起了女子的尖叫聲,原來是那賣魚的老頭兒的孫女被山賊給擒住了。老頭顫巍巍地向那賊人磕頭求道:“幾位爺行行好,你們也看見了,江水漲潮,這陣子實在出不了船,老叟就剩下這麼個孫女兒——”他話未說完,就被山賊給一腳踢翻,那姑娘悽聲叫道:“爺爺!”“沒錢?沒錢就拿人來換!”那些山賊獰笑數聲,看著姑娘的眼神極其冒犯下流。眾人敢怒卻不敢言,想來那些山賊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等齷齪事。老頭兒倒地後仍不死心,爬上去抓住那搶人的山賊,竟是難纏的緊。那賊人耐性全失,正欲拔刀殺人的時候,玄空衝了出來,喊道:“刀下留人!”“又是你這個臭和尚——”那些山賊一眼便認出了這破廟裡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