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得罪這麼個邪鬼的?”那似男似女的聲音從小奴嘴裡傳出,趙錚認得那是玉真山人的聲音,倉促整頓了自己,低頭拜下道:“徒兒、徒兒不知……”他心下微駭,莫怪他覺得自己這病蹊蹺的很,竟是鬼神要害他!小奴哼了一聲,“若非你是天煞命格,這厲鬼早就輕易要了你的命!”“師尊說的是……”趙錚一臉老實。如今附在這小奴身上的,便是當朝國師玉真山人。二十年前,玉真山人請去宮內,一眼瞧上了他這個不得寵的皇子,收他做入關弟子,只因他是天煞之命。當時師尊與他道:有此命格,天道護佑,你若拜我為師,我就叫你成為天下共主。他又驚又喜,想他一介冷妃之子,也能有此機遇,便拜玉真山人為師,刻苦修行。朝中都以為國師不過只是卜算弄卦,唯有他知師尊絕非尋常凡人,相處越久,他越覺師尊功力深不可測,此外,玉山真人日日需飲一童男童女之血,趙錚對他尊敬之餘,恐懼之心油然而生。趙錚年至弱冠,從師命回京,這數年來虧得有師尊在後方照拂,能叫他洞悉一切陰謀,登九五之路可說是一帆風順,便是老蕭王亦是因受師尊咒殺方才斃命,若然靠他那些無能皇兄,他要還俗不知還得蹉跎多少年歲。趙錚對玉真山人可說是言聽計從,不等師尊發問,他便將在此處的經歷都盡數道出。言中提及張淳賢時,趙錚又怒:“那老叟竟敢拂我面子,我低聲下氣求他出山,他竟如此不知好歹!”原來他這幾日心情壞極,便是因著張大人不欲受他奉詔回京。張大人已經習慣了安逸日子,揚言不願再參合儲君之爭,請錦王回京,莫再遊說。玉真山人琢磨著趙錚所言,卻不是為著張淳賢一事,他驀地扣住趙錚手腕,探他氣脈,又掐指算算,陡地臉色大變,“你可還見著什麼人!”趙錚叫他嚇了一跳,接著又細想,這又才說了石捕頭的事情。不想玉真山人聽了竟揚聲大笑,頗有幾分癲狂之意,趙錚叫他笑得心寒,連大氣都沒敢出一聲。玉真山人扭過頭來,指道:“徒兒啊徒兒,這世上既有你這天煞命格之人,必當還有另一種能凌駕於你,天生福星的十全厚祿之人啊!”趙錚聞言驚駭,當下面露猙獰:“究竟是誰!”玉真山人“桀桀”笑道:“徒兒莫急,為師問你,你可知你母親貴為提摩殿提燈神女,如何會遭你父皇貶至冷宮?”趙錚一怔,他自幼離宮,母妃早早便病故,若非師尊提及,他竟不知母妃原是提摩殿侍神之女!只聽玉山真人娓娓道,提摩乃是西天聖尊,先帝提倡提摩教,故京中貴族多信奉此神。提摩殿神女俱貌美玉潔,本是不可褻瀆,然當今聖上喜好漁色,強佔神女,神女有孕因而被迫還俗,後誕下一雙皇子。卻不想此事早就惹怒了西天提摩神,那一雙皇子降世之後,天下便臨來百年水患,雙生子本就是不祥之兆,聖上到底憐惜神女,只命宮婦弄死了當中一個,以此堵住悠悠之口。哪知神女回宮見親兒失蹤,逼問之下方知帝王狠心害她親兒,從此得了失心瘋,最終遭帝王所棄,貶至冷宮,香消玉殞。趙錚得知自己身世,駭不能言,後覺愴然,竟淚如雨下,心中更恨起當朝天子,暗暗發誓必要取而代之當這天下之主!哪想玉真山人卻又道:“你為你兄弟落淚實當不甚應該,你可知若你那兄弟在世,因他福祿之厚,乃是天生福星,必能取代你當真龍天子!”趙錚瞠目,他心思機敏,哪裡不知師尊提起此事所謂何,他想起石捕頭那與自己七八成相似的臉龐,以及對他生出的那似有似無的親近之意,心中竟生出一恐怖猜測。“此事是為師疏忽,方才為師又算了算,當年你兄弟原來未死。到底是福星照拂,那宮婦竟難得良心發現,偷偷將皇子送了出去,使了大把銀錢交予一戶人家。那戶人家一月之內就匆匆離京,路經山林時碰上了馬匪,他們雖是慘遭毒手,孩子卻僥倖無事……”話已至此,餘下的就不用再說。趙錚卻是一臉慘然,他怔怔搖頭,“不……必是有哪裡弄錯了。”玉真山人獰笑陣陣,忽然衝至趙錚眼前,將他手腕提起,唰地掀開他的衣袖,在他右手臂上,竟有一龍型胎記。“徒兒若是不信為師,大可自去驗明!那捕頭手臂上必同你一樣有此印記!”玉真山人尖聲大笑,只看那小奴口出青煙,竟是七竅流血,接著頹然倒地,抽搐一下,便死不瞑目。趙錚悚然不語,面如死灰。兩日後,石捕頭就被叫到了縣裡最大的酒樓。雅座裡,趙錚已經叫了一桌子的好菜,他還命人不遠千里地從京裡送來一壺龍漿液,說是要好好謝謝石捕頭前些時日的照拂。石頭已知張大人甘在安陵做他的芝麻綠豆官,他想趙錚心情不虞八成跟此事有關,便也爽快地坐下來同他喝了兩杯。雖阿江處處囑他與趙錚保持距離,石頭卻不甚以為然,他覺得那是阿江犯了醋意。這些年,他懂阿江的好,也知道他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