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來情愛最是磨人,他以為自己看得最透,卻未想竟是如此迂腐,以至於害了他自己,也害了雲生。因越雲初激動而導致魔氣振盪,那些被魔陣困住的怨氣隨之躁動起來。震動越來越強烈,羅小樓唯恐越雲初架不住那震天的濁氣,抬頭道:“你如今收手為時未晚……”“晚了,早就晚了。”他一雙柔眼看著羅小樓:“師傅,過去雲兒總以為,便是自身力量衰微,這天地之間卻無一物能傷你分毫。未想一個天道,便欲要害你神龍修為盡毀。你可明白,當時我有多恨,我恨自己如此無能,我恨你當年如此愚昧,為讓區區一個花精存活,竟捨得將一半的金龍之力分出去……”萬千鬼影號哭引致山搖地動,越雲初的身影忽明忽暗,竟由與那些鬼影肆意穿梭,羅小樓想到了什麼,臉色驟變,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越雲初璀璨一笑,傾國傾城:“你想得不錯,‘越雲初’在當年看著你在面前眼前死去之後大病三日,最後還是未能熬過去。蠱雕遂將‘越雲初’的魂魄收入鎮魂塔中欲為己用,卻不想這幾生幾世的折磨苦難,使得花精元神早為萬重怨念所侵染,加之當初那個元神將魔槍上的魔氣完全吸納,與剩下一半的金龍之力緊緊融合,如此陰錯陽差,卻讓‘越雲初’在鎮魂塔中想起前生往事,終成大魔。”羅小樓大受打擊地晃了一晃,近乎搖搖欲墜。他萬萬沒想到,原來越雲初在七年前早就傷心而死,眼前的這個人,即是越雲初的魂魄,亦是雲生的元神。蠱雕將越雲初封進鎮魂塔中,卻不想被遭到反噬,全然是咎由自取。而今,他們就置身在鎮魂塔之中,換言之,這個魔陣的本源就是雲生。忽然一個劇烈搖晃,羅小樓驚道:“雲兒,萬萬不可!”“有何不可——”越雲初肆聲大笑,已至癲狂:“湛龍,你素來對人間情有獨鍾,卻不知我最恨的就是人類這等軟弱無用、貪婪狂妄的東西!不,不止是人類,還有上界那群神仙!若他們要恨,就叫他們去恨這個天!是天道陷你我至此,我不欲殺生,卻逼我成魔!!姐姐,快看,那是什麼——紅姑等數人止步,她眺望著京城的方向,血紅的天空中間的窟窿像是饕餮張著大嘴,濃濃的不詳讓她眉頭緊顰。罡風亂動,源源不斷的魔氣傾瀉而出,無數鬼影衝竄到了人間各處。山巒動搖、鳥獸奔走,整個人間大地宛如陷入了黑夜之中,一如萬餘年前,發狂的金龍吞食金烏,龍口噴出的烈火燃燒大地,蒼生泯滅。魔陣之中,羅小樓已和越雲初交上手。越雲初身具萬魔之威,又有一半的金龍神力,羅小樓幾次與他正面交鋒,也無能傷及他一分。眼下風雷湧動,金龍之力和魔氣交融一處,越雲初立於陣眼之中未動分毫,只看他一臉絕情,一個振臂,就將羅小樓給遠遠彈開。羅小樓被震到白骨堆上,悶哼一聲,硬生生嘔出一口血來。越雲初眯了眯眼,雙手無聲攥緊,臉上卻一笑,道:“你本來乖乖待著,也就用不著吃這麼多苦……湛龍,我對你,總捨不得狠心的。”羅小樓捂著傷處,透過神識,他知人間此刻已陷入紛亂之中,再拖延下去,必將難以挽回。越雲初始終未離開陣眼,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無法走。前頭的陣眼,就是鎮妖塔的核心,越雲初一旦離了陣眼,魔氣之源就將無以為繼。羅小樓心知,憑他現在的實力,和問鼎魔君的越雲初相比,無疑是蚍蜉撼樹……羅小樓仰頭凝視著半空中的那道身影,那眼神不論是越雲初亦或是雲生都再熟悉不過,很多年前,它們都曾經那樣看著他。那是一道雋永的流光,流淌在他元神的深處,不能忘、不敢忘。“雲兒,你可記得忘憂谷水洞裡的書閣,那裡藏放著上界所有的禁術之書,雖是難得,可因你貪玩,總愛溜到那兒,我只好將它們全都燒了。” 當年雲生為了救他,施用的就是一門失傳的禁術——那是以自己的元神為引,在短時內發動數百倍以上的真元,當力竭褪去,就是魂飛魄散之時!是以,又被名以焚天之術,取自“玉石俱焚”之意。未成想,他這個做師傅的千防萬防,還是讓他偷偷學了去——雲生為神木之靈,承以上古之精,可他總是妄自菲薄,學什麼都比一般正經的仙神後裔賣力許多。他本以為雲生是不想被人輕看,如今想來,這孩子恐怕還是為了他這個沒用的師傅。越雲初卻眉頭一蹙,猶在自欺欺人地喃喃:“你不會的……”——唉,所以說,有其師必有其徒嘛。羅小樓瞭然一笑,就如當年,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花精一道火術,把西天神母的百草園燒成光禿的時候,他亦是這樣無奈一笑。他對他也一樣,總捨不得狠心的。魔陣就是越雲初,越雲初就是魔陣。他的雲生這回可給他出了個天大的難題,要他在天下蒼生和他之間選擇其一。羅小樓,哦不對,他湛龍受命於八方主神維護正道,當初也是摒兒女私情以天地為重,現在,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