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些帶著嘲弄般的笑容,歸晚暗歎,平日這些官兵要進端王府都是戰戰兢兢,今日倒是風水輪流轉了。時間過去好久,端王府中又押出了一批人,穿的都是綢衣錦帶,男女皆有,共二十來人,其中更有一個四歲的孩子,被士兵押出門時,放聲大哭,哭音淒厲,聞之讓人心碎。歸晚又仔細看了一遍人群,居然沒有看到端王,暗暗驚訝。“夫人……”樓盛輕喚出聲,“你看那邊,好象是狀元爺。”少年的影子突然走進視線,歸晚怔然,從端王府中最後走出的居然是他……歸晚依稀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樹叢中清爽淡雅的少年,清澈透明的不沾塵似的感覺,一切是錯覺嗎?林染衣和京城督衛上前,督衛更是前倨後躬,諂媚得無以復加,管修文卻是冷淡的樣子,三人站在門口不知說了些什麼,京城督衛才又匆忙走開。簡直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歸晚半驚半疑地看著眼前一幕,這個真的是那個會吟著春思的質樸少年嗎?難道官袍加身,真能讓人失去本性,宦海如此汙濁,白蓮也能化成泥嗎?“夫人……禁軍快要搜完了,我們還是趁早離開吧。”馬車停在巷口,並非十分安全。點頭應允之後,合上車簾,歸晚靠回車廂,再也無法入睡,心中翻騰不已,四日之間,難道真是風雲變幻了嗎?“端王霸道囂張一時,氣焰無人能敵,想不到今日……”樓盛頗為感慨,自言自語道。歪支著腦袋,歸晚聞聲沉默,剛才那蒼涼的情景,特別觸人心境,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這個道理她從小就知,凡事不可太過,必須留三分,才是生存之道。端王敗在這個“滿”字上。歸晚心念一轉,突而想起,樓澈的情況可以說本質上與端王無二致,也是危險之極……難道,這世上,真是花無百日之紅嗎?想的有些多了,身子微微痠軟,歸晚側側身,慵懶地躺下,任長髮披散,半閉著眼,對著車外道:“樓盛,先去北院。”車外沒有回應,車廂卻一陣大的震動,不久又恢復如初的速度。半晌之後,車速漸緩,廂外一陣間雜的腳步之聲,車簾輕輕被人從外掀起,辣西施的聲音平緩地傳來:“公子,有什麼吩咐嗎?”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歸晚似沉睡一般,輕啟口說道:“三娘,京城這四天發生什麼事了?”如鈴的嬌笑低低地傳開,辣西施嬉笑語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公子難道不知?”歸晚慢慢睜開眼簾,瞳眸幽如夜,掛著若有若無的笑:“願聞其詳。”清風徐過,清爽怡人。三娘站在馬車前,把四日來的京城動向全都詳盡地敘述了一遍,一邊戲道:“那刺客死在獄中,端王百口莫辯,但是也沒證據指證他,本以為此事會不了了之,誰知,第二日,竟是新科狀元站出來,提出罪證,給端王定下的實罪。”“更有趣的是,現在還流傳一個說法,說是那新科狀元是樓相的門生,這一切說不定是樓相想要剷除端王的計謀。什麼刺客啦,罪證啦,都是樓相一手安排的。”“如今新科狀元平步青雲了,兩日之內,升了三級,可說是御前的大紅人了……”婉婉道來的口氣看戲似的調笑,歸晚卻因為這話中透露的訊息心情沉重了三分。一直到三娘離開,馬車再次駛動,心如無波之鏡,歸晚再次半倚身,伴著車輪轉動的節奏聲,漸漸入睡。醒來之時,馬車已停在相府之外,踏下馬車,相府的正門外居然有好些人徘徊等候著,表情似有焦急,不時交頭接耳。歸晚淡笑,對著身邊樓盛戲謔道:“今日倒真是奇怪了,到哪都這麼熱鬧。”樓盛不敢貿然接言,陪著歸晚走進相府,對老管家那一臉驚訝之色報以苦笑,聳肩表示自己的無奈。老管家正想上前詢問些什麼,歸晚一揮手打斷他的絮叨:“相爺在哪裡?”低下頭,老管家很老實地指向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