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中只剩下兩人,半晌,螢妃盈盈起身,向外走去,歸晚默然跟上。兩人並肩走在皇宮的長道上,宮女太監隔著一段距離跟隨。一行人以慢得不可思議的速度走著。“你猜走完這條路需要多少時間?”一路沉默不語的螢妃突然開口,柔聲輕問身邊人。還以為她不開口了,歸晚向前張望一眼,暮色中,沒有看到盡頭,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本宮天天走這條路,知道這條路來時需要半盞茶的時間,去時需要一盞茶的時間。”歸晚淡笑不答,知道她說這話必有原因。“你真沉得住氣,不問嗎?為什麼同一條路,來和去,時間為何不同?”螢妃斜眸,柔情如水的眼神裡露出哀涼,“那是因為,我走來時,想看他一眼,所以走得特別快,回去時,留戀不已,走得自然就慢了。”“娘娘情深意重,難能可貴。”“你知道我說的是誰,為何還如此平靜?”聲音變高了些,似乎很不滿意歸晚的表現。歸晚偏頭做沉思狀,答非所問地道:“皇宮華美非常,娘娘既已入宮門,何不珍惜眼前所有,何必苦苦抓住過去不放呢?”螢妃聞言輕楞,忽而笑出聲來,笑聲中隱帶澀意:“你以為這些話能打動我嗎?我要是能放棄過去,就不會痛苦這麼久了。”“不能放,也不快樂,娘娘活得也苄量嗄亍!?p>突然停下腳步,螢妃疑惑地轉頭,盯著歸晚,楚楚地問道:“那麼,你願意幫我這苦命女子一把嗎?”露出帶絲譏諷的笑容,歸晚戲道:“恕我失禮,我還真看不出,娘娘有何命苦。就算有,我也沒有能力來為娘娘解決難題。”漸漸現出失望之色,隨即又一整面色,螢妃道:“你太過謙了,你的手段高超,豈是一般人所及,一月前的學子上書,不就是你的手筆嗎?”沒有想到對方會提及此事,本來當初也知道隱瞞不了,坦然接受螢妃的評論,歸晚置之一笑。非常不能接受歸晚這種坦然的態度,螢妃皺眉:“我不知道你為何要幫助皇后,不過僅此一次而已。以後,樓澈也不會讓你這麼做的。”“是嗎?既然如此,娘娘又何必這麼驚慌。”黑色的發被風揚起,歸晚輕撫長髮,因為被螢妃步步緊逼,而有了一些不耐煩。“感情這東西會隨著環境有所不同,但是經過歲月經煉的感情,即使會有波折,也不會改變本質,你相信嗎?”意有所指。“我相信,”歸晚悠然,指指前方宮殿的大門,華翠的燈光從內透出,似在等待兩位晚來的客人,“娘娘,我們到了。”眼神略為暗淡,螢妃站在原地不動。“娘娘,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我們進去吧。”“我不會放棄的……”對著歸晚,看著眼前明亮的燈火,螢妃賭誓似的說道,“我錯過一次,以後不會再錯一次。”拋下一句,她向前走去,此時倒沒有絲毫的遲疑了。看著她的背影走向光影之中,歸晚幽然嘆息:“這樣的痴情,讓人又憐又恨啊……”抬起腳,隨之走入喧譁熱鬧的大殿之中。三十八、後宮風雲(一)大殿的光華照在兩人身上,一瞬間,本是熱鬧紛繁的宴會呈現了一瞬的停頓,文武百官的眼神都膠著在兩人的身上。更有甚者,立刻認出了歸晚是弩族王子的畫中人,吃驚不已,呆楞當場。從歸晚進門之始,管修文似乎就失去了感知,從沒有想到過,歸晚的美,就這樣直然地展現人前,那種勾魂攝魄的異魅,在燈光的渲染下無限地擴大著,驀然驚醒,想起上一次自己的痴迷之態給端王發現,因此被他抓住把柄,忙一整臉色,還有一些放不心,望右邊上首看去,入眼的卻是端王手晃玉杯,眼神迷醉,管修文暗訝,難道他也仔細一看,心底悄悄浮起喜意,端王所看之人,分明是螢妃,原來如此,端王啊端王,直到此刻,我才知道,我們是可以做盟友的。由不住,輕笑出聲,一分醉意三分輕狂。終於走到宮殿中心,螢妃往著皇座的臺階而上,歸晚挪步來到左邊。坐在席間的樓澈輕茗一口蠱中美酒,據說這新釀之酒有個名字,叫“妖娘”,入口清醇,後勁十足,讓喝酒之人,不知不覺沉醉,他從未醉過,連喝三口,淺笑著,注視著歸晚走來,朦然間,就把視線定止在她身上,瞳眸漸然深邃,那酒勁慢慢發散,滲入四肢百骸中,胸口灼熱無比,一直燒到腦部,周圍的聲音都突然聽不見了,只留下那一抹嬌嬈的顏色,賽過了世間一切春色。皇宮的世界是與外面隔開的,這裡的華麗,迷離,靡靡之聲,之色,之情,都是脫離了世俗的標準一般,散發著罪惡的甜美,引誘著人走過道德界限。百官席間一文士輕搖手上羽扇,小弧度地搖著頭,低語暗歎:“禍水殃國,想不到竟然還有兩個。”大口灌下一口酒。“將軍。”壓低聲音喚身邊人,卻發現林瑞恩只耳不聞,眼神渙散,百感交集似的複雜。文士蒼涼一笑,嘲諷的成分居多:“將軍,你忘了,我曾說過,女人的美麗一旦成為武器,那就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