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性而行天下去得。可是經歷了這十年之後才明白,人生竟是諸多的不得已,有些事不是由著自己喜不喜歡可以率性而為的。為什麼爭,可是哪怕爭得再苦再折墮,我也不能就這麼放棄。有時候棄勢就表示全盤認輸啊!過去,我便是不知變通,訊息閉塞而誤了十年,不結交內宦,我行這素,不謀權勢?十年前我是這樣,十年後我再不能犯同樣的錯誤。我已經為此誤了十年,我的人生中不可能再有十年讓我可以誤了!”倩桃哽咽道:“老爺——”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言語來了,寇準的世界是她所不知道的,是這樣的複雜,她又何以置詞呢?寇準沉吟片刻,道:“你寫了兩首詩給我,我便和你一首詩吧!”說著走到案几邊,揮筆而就。寇準將詩箋遞才倩桃,才要說什麼,卻聽得管家寇安在外面道:“老爺,王參政大人來了!”寇準擱筆匆匆而去,倩桃手執詩箋呆立,又是一個大人來了,又是一場不得已的政治密會,眼看他漸行漸遠,自己卻唯有呆立在原地,越來越不懂,越來越不明白。她將詩箋平放在案几上,無聲地嘆息一聲。詩箋上寫著:“將相功名終若何,不堪急景似奔梭。人間萬事何須問,且向樽前聽豔歌。”“人間萬事何須問,且向樽前聽豔歌……人間萬事何須問,且向樽前聽豔歌。”倩桃喃喃地念了兩遍,眼淚奪眶而出。 半年後,中書省。寇準坐在堂上,看著手邊一份份案卷,臉色越來越沉,看到一半,將案卷重重地放下來,道:“請王參政。”在等副相王曾到來的這段時間裡,寇準站起來,慢慢地踱步,讓自己的思維沉靜下來。進京已經半年多了,他執掌中書已經半年了。可這半年的時光,卻令得他與丁謂之間,有了越來越多的衝突。他雖然名為宰相,丁謂不但在公事上對他恭敬有加,且私事上也對他照料得無微不至。此番到京,丁謂特地購置了一座府第,寇準卻是個不肯置產的人,倒是看中了此時身為副相的王曾一所宅地,寧可租了來住。寇準向來手面大,宰相的俸祿雖高,他左手來右手去,不是賙濟了下屬貧困,就是大設宴席,聽歌博奕,一下子花得乾乾淨淨。雖然做了許久的宰相,居然連一座府第都未置下,連遼國都知道宋國有一位“有官居鼎鼐,無地起樓臺”無府宰相。他與丁謂本是好友,當年兩人也曾吟詩飲酒,甚為相得。此番丁謂特地推薦他為宰相,自己願居下屬,他心中亦感激。但是一到公事上頭,寇準卻漸漸發現,自己這個宰相,倒像是給丁謂漸漸架空了。所有下面遞上來的政務,都先經過丁謂的手,已經挑選後才呈給他,而且經常先送上幾件他必會強烈反對的事,等遞個三四件事都被他駁回之後,丁謂再遞上一件較為平和的事,他不好意思再駁回,有時候簽了才發現,這才是丁謂真正的目地;雖然政務上丁謂都口口聲聲地稱“秉寇相的意思辦事”,到頭來發布的事項,卻與他的意思相去甚遠。時間不長,寇準亦是精明之人,漸漸察覺。只是丁謂向來態度恭敬,待他公事私事,都如同晚輩侍奉長者似地無可挑剔,便是存心生事吵架也吵不起來。寇準此番回京入閣,心境為人,已經與十年前大不相同。決定大展身手澄清朝綱,一舉除去這十年來王欽若治下的種種弊端。但是原來以為是良友善輔的丁謂,卻處處制掣,到頭來丁謂竟然是意欲架空於他,更令他暗怒不已。過得片刻,王曾進來,寇準說到最近與丁謂在政事上的幾件衝突,嘆道:“當年我與丁謂之交好時,曾向李文靖公大力推薦他的才幹。李相卻對我說:‘此人不可使其得志!’我那時候亦是不太明白,反而不服地說:‘以丁謂的才幹,必有得志之時,怕是連李相也不能一輩子壓著他吧!’李相當時嘆了一口氣說:‘此人有才無德,你總有一天,會想起我今日的話來。’今日想來,李相果然有識人之明,丁謂此事,不可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