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所不精,而他自己卻是樣樣稀鬆平常呢? 她甚至不曾為這個責怪過他,她經常讚賞他鼓勵他,可這種讚賞鼓勵,是母親對兒子寵愛式的,那種“官家近日又大有長進了”的口吻,在他眼裡,跟誇獎“從廣昨日又長了一顆牙”式的誇獎也沒什麼區別。 想到這裡,仁宗不由地說了一句:“兒臣怎麼比得上母后?” 太后看出他的心思來,輕輕鬆鬆地說了一句:“那是你年紀還小啊!” 仁宗漲紅了臉:“兒臣年紀已經不小了。”他頂了這一句,又覺得很沮喪:“可是,對朝政還是難以著手!” 太后哈哈一笑:“這算什麼,誰又是天生聖人,還不是歷練出來的。”自家的兒子自家愛,仁宗雖然自我感覺沮喪,但是在她的眼中無處不好,這孩子寬厚克已,仁愛孝順,她眼中一掃而過莫說各皇族宗室無人可比,便是連帶算上其他年青才俊,也都要遜他一籌。數將過來,也只不過比先帝略差這麼一點點而已。 皇帝如今的年紀,也和當年她初遇先帝時差不多,只不過當年她遇先帝,是逃難貧女和一朝親王,自是仰視的眼光。如今是母親看兒子,自是俯視的眼光。也因此當今天子在她的眼中,終究是比先帝差了一點點。 但是就算是先帝,也是三十歲上才繼得皇位,而且此後也有她一直在旁邊輔佐,更何況如今官家還小,更是不必著急。 她看著仁宗的神情,知道他有些求好心切,凝神一想道“去了天雄軍的陳堯諮,你可知道?” 仁宗點了點頭:“兒臣記得,是已故樞密使陳堯叟的弟弟。”忽然想起方才太后問他“滿朝的文臣大臣,以何得升遷,有何長處,有何短處”的話來,又忙道:“他是父皇考中的進士,善射,是個神箭手,好像聽說還脾氣暴燥。” 太后滿意地點頭:“不錯,這就是察人,朝中文武之臣,你得把他們的好惡來歷都掌握。”然後就轉了話頭:“陳堯諮曾經對我說起過一件趣事,如今我倒想說給你聽聽!” 仁宗忙洗耳恭聽。 太后道:“陳堯諮善射,當世無雙,他亦以此自矜。一日射於家圃,偏有一個賣油翁,立而睨之,見其發矢十中八九,但微頷之。堯諮不忿就質問他‘吾射不精乎?’那賣油翁卻說‘不過是手熟罷了。’說著便取一葫蘆置於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酌油瀝之,自錢孔入,而錢不沾油。” 仁宗道:“這一手絕枝倒也難得。” 太后輕鬆道:“也不算難得,手熟而已。堯諮是個神箭手,一天不知道要練多少回射箭,積了多少年下來。那賣油翁天天賣油,這倒油的手法,只怕練得比堯諮更久更多。”她抬頭含笑看著皇帝:“知道為什麼跟你說這個故事嗎?” 仁宗隱隱感覺到了一些,忽然間有些哽咽:“母后!” 太后伸手,替皇帝整了整衣領,慈愛地道:“母后並不比你聰明比你強,但母后比你多了四十年的時間,來觀察掌握這一切。天底下的事,就這麼簡單,唯手熟爾!我的皇兒,將來一定會比母后做得更好!” 仁宗一陣激動,陡然間信心百倍,昂首看著太后道:“母后放心,兒臣將來一定會做得更好,一定會有手熟的時候。”然後跪下:“可是目前,兒臣還需要母后繼續訓政。” 太后拉起了皇帝:“好!” 晉祠風雲 “……高侔紫極威神異,回據柔靈勝勢宣。矗矗端平規景葉,煌煌豐麗聖功全。承隅陽馬層雲隔,鳴磬花臺曉色先。別笈籙緘龍印字,清壇香奏鵲鑪煙。流泉灌注通河漢,列館迴環接洞天……”這是當朝副相夏竦為玉清昭應宮所寫的賀詩中的幾句,雖說應制詩難免乏味,但從中玉清昭應宮的輝煌與精緻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