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拿起銀盤中的玉佩,果然是他在十餘日之前,親手交與李順容的信物。他驚駭地看著太后,腦中急速地轉著念頭: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她會拿他如何治罪,到時候自己該怎麼想辦法拉上宗室群臣們…… 太后微微一笑,拖長了聲音慢慢地道:“幸而李順容拾到了交給我,這才免去你的糊塗過失,八弟,你該謝謝她才是!李順容出來吧!” 燕王凝神看著屏風後,李順容慢慢地走出來,她低垂著頭,手微微顫抖,看上去比他還緊張一些。 燕王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站起來,依著太后的吩咐茫然向李順容行了一禮道:“多謝順容!” 一個時辰前,李順容懷著惶恐的心進入崇徽殿,卻見珠簾垂下,太后在簾內道:“蓮心,不必先禮,先進來吧!” 李順容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見小內侍打起簾子來,只得低頭進了簾內。卻見太后指了指下首邊道:“你且坐下,我有個人要讓你認認。” 李順容瞪目結舌,她本來就反應不快,此時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有一言不發,依命而行。 那一日聽了梨蕊的勸,她本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情況如何,她決不會讓自己變成對付太后的一支槍。又想起戴太妃的遭遇來,心中越發膽寒。宮廷紛爭,遠非她一個小婦人能夠明白的,她只怕站了哪一邊都不是,做了什麼都是錯。她雖生性怯懦,但卻有一股常人不知的倔強,索性打定主意閉口如蚌,任是誰也不理會。那日見燕王離開,但已經打定主意,倘若再有人來逼迫,不過是一死了之,也免了他人受牽連。 她侍奉太后一場,深知太后之能,今日見太后忽然接她入宮,想是那日之事,洩露到太后耳中了。雖然見太后神情和藹,心中更是不知所措,更是怕太后冷不丁地問個什麼事情,當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她心頭想著事情,臉上更加木然,神情顯出永恆的遲疑呆緩來,但聽得太后道:“宣進來吧!” 李順容斜坐著,看簾子外大總管張懷德引了一個布衣男子進來,大吃一驚。她是先帝的妃嬪,何以無端讓她見一個陌生男子,不知何意,心裡這般驚疑,越發地低下頭來不敢再往外看。 她自是看不見那男子如何戰戰兢兢地跪地行禮,嚇得直哆嗦的樣子。但聽得太后道:“下跪何人?” 耳邊聽得那男子顫聲道:“稟太后,小民叫李用和。” “李用和”這三字聽入李順容耳中,她頓時臉色大變,直直地盯住了殿下跪著的那人,卻又如何能從這個壯年男子的身上,找出絲毫當年那個小頑童的影子來呢! 太后見李順容全身一震,整個人都變了臉色,只差一點便要站起來衝出去的樣子,便向著身邊侍立的江德明點了點頭。 江德明向前一步,代太后問道:“李用和,你原籍鄉何處,祖上有何人,以何為業,” 李用和磕頭道:“小民祖居杭州,先祖延嗣公,原是吳越國時的金華縣主簿,先父仁德公,隨吳越王入京,官至左班殿直。先父先母逝世多年,小人一人獨在京中,以代人鑿紙錢謀業。” 李順容聽到這裡,緊緊地咬著帕子,眼淚早已經無聲流下。 太后緩緩地道:“你可還有其他親人?” 李用和聽得簾後女聲傳出,他知道當今太后垂簾,今日被帶進宮來,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聽得這般問,顫聲道:“小民還有一個姐姐,幼年失散,只是如今音訊全無,不知下落。” 太后拍了拍李順容的手,悄聲道:“下面由你來問。” 李順容緊緊握住了帕子,顫聲問:“你姐姐昔年離家時,你可還記得當時情景?” 李用和忽然聽簾後又換了一個女子聲音,更是暈眩,只得道:“姐姐昔年離家時,小民才不過五歲,聽說是送到舊日主公的府上侍奉。後來父親去世,吳越王府賞下恩典來,小民也曾經打聽過,說是姐姐入宮去了,小民家不敢再打聽。父親去世後,和吳越王府也斷了往來,此後再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