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理鼎鼐,所以當好好反思反思才是。”說罷,也不理會眾人,拂袖而去。 官家年紀漸大,太后還政只在遲早之數,只是這遲與早之間,誰會是這關鍵的使力之人。晏殊本擬藉此機會,冒險一擊,天象示警這個名字用起來成敗皆是響亮,不料太后來了個四兩撥千斤,鋒芒直逼宰相王曾,晏殊是王曾副手,聽了此言,頓時渾身寒透,呆立在那裡。 太后拂袖而去,崇政殿上諸人也皆散去,只餘晏殊與王曾二人,晏殊呆立半天,顫聲向王曾道:“下官給王相招禍了。” 王曾淡然一笑:“晏參政也不必自責,”他微微一嘆:“向來冰凍三日,總非一日之寒啊!” 太后回到崇徽殿,猶覺得心頭一股氣梗住了似的,好半晌才慢慢順過氣來,坐在那裡細細地想了一回,重修玉清昭應宮浪費民力,便是有人提出,她也不會答應。只可恨今日她還未曾答言,卻教王曾等逼住,倒成了她想大興土木,藉著名兒又生出是非來,說來說去,還不是逼著她還政退居,由著他們任意妄為。 “還政”這二字,近年來是太后的大忌,凡是犯者無不被下貶流放逐出京城。若說當年或許有疑心是曹利用餘黨藉機生事,此後諸人上書,她或許也有明白不過是有人濁氣上湧,書生意氣罷了。但是卻容不得她手軟,縱然上書之人沒有圖謀,卻永遠會有人藉著任何一種可能的機會而興風作浪,鬧出無窮的事兒。 近年來獨擋一面處理政事,她越發清楚地認識到,政治尤如在狂風巨浪中掌舵操舟,稍一放鬆,粉身碎骨的不僅是她自己,還有跟她同一條船上所有的人。 她輕嘆了一口氣,她有些懷念先帝在的時候,她還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任性一回,要進要退皆能自如,到底她身後還有一重屏障,就算她鬆手了掉下去了,還有人會把她撈上來。現在,她看著自己的手苦笑,只能是別人等著她打撈了。她能手軟嗎,她能放手嗎? 太后提了一口氣,吩咐江德明道:“去召錢惟演進來。” 江德明卻帶著笑意道:“太后,錢相公早在外候著太后了!” 太后嘆了一口氣,這個錢惟演哪,真不愧是相識了四十多年的人:“宣!” 過一會兒,錢惟演進來,太后埋怨他道:“惟演方才為何一言不發?” 錢惟演反笑道:“臣應該說什麼呢?” 太后怔了一怔,反而笑了:“隨便說什麼都成?” 錢惟演搖頭道:“太后的為人,臣還不瞭解嗎?就算再建一個玉清昭應宮,又能如何?”他笑了:“當年先帝建玉清昭應宮,是為了求子。當年有丁謂這般人才在,日夜趕工,造了七年多,如今要重建,估計最少也得十年。且不說其中人力物力的浪費,便是建成了,太后付出這般的代價卻又是為了什麼?” 太后看了錢惟演一眼,數十年的相處,她似乎聽出了弦外音:“惟演難道有更好的想法?” 錢惟演道:“建什麼,總得有個名目才好。臣前日看到太原府上的奏報,說是晉祠為雷火所犯,請求重修,不知道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為何要修晉祠?” 錢惟演只說了一句:“太后是太原人啊!” 太后自然知道自己是蜀人,聞言驚詫地看了錢惟演一眼,忽然醒悟,他說的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劉通,乃是太原人,以此而推,她自然也應該是太原人了。 錢惟演繼續不動聲色地說:“晉祠供奉的是周成王的弟弟叔虞,叔虞的母親是邑姜,《論語泰伯》中有道:‘唐虞之稱,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己。’千百世以來歷朝禮制,出自周禮,周武王興國十人,十人中唯邑姜為女子之身,聖母功高,其子成王成就周室天下,幼子叔虞又是晉水之祖。臣以為此番若能重建晉祠,要增建聖母殿,以彰聖母輔政之德,豈非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