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嘆道:“張詠自號乖崖,平時行事一向任性怪誕,時瘋時顛的,以他的性情,往往劍走偏鋒,為人所不敢為,他能為一方大臣,卻難為中樞大臣。臣怕他不分場合地瘋起來,更難處置。” 劉太后放聲一笑:“我何曾不知道張瘋子的為人,可是——”她緩緩地將桌面一按:“所謂卑而驕之,亂而取之。如今朝中上下,已經是鐵板一塊。我正是要張瘋子回來,給我攪亂這個局!” 作者有話要說: 張詠這個人有趣之極,他的趣事極多,金庸在《三十三劍俠圖》裡特地有一章就是說他的。 三日後,旨意下來,為著張詠治蜀有功,不許他致仕告老,反而提升為樞密院直學士,為刑部侍郎,掌三班,領登聞檢院。 張詠進京那天,朝中一半的官員去迎他,另一半送了請貼要給他接風。迎他的那一半以副相王曾為首,送貼子的那一半,以宰相丁謂為首。 錢惟演負手站在內閣外面,看著人群簇擁處,微微一笑。刑部、登聞檢院,張詠一回來就掌握了百官的諫議監管之權,卻又與國政無涉,的確是一手好棋。起初太后要從宮中發下話來,說張詠有功當賞,不可就以知州致仕,丁謂擬了樞密院直學士和禮部侍郎奏上去,懿旨再傳,基本上照準,只是禮部改為刑部,再增登聞檢院。 張詠多年來一直在各州為地方官,知益州知陳州知杭州知穎州知升州,三朝元老數十年轉來轉去還是知州。張詠做地方官做出興致來,每到一地就任期滿要離開時,必都是百姓哭阻士紳請留。真宗在時數次想調張詠入中樞,可張詠卻藉故推三阻四,大中祥符三年,真宗要他在工部尚書和升州知州中自擇,張詠還是挑了繼續做知州。只不過他這個知州,上司下屬一概畏之,行事任性使氣。便是當年寇準任宰相時,氣勢凌人處不管副相丁謂還是樞密使曹利用一概罵得狗血淋頭,見了張詠卻也只得客客氣氣地稱一聲“張公”。 張詠是吃了一直任外官的虧,這番回來也是列名於丁謂王曾等人之下,可是以他的威望性情,卻是誰也不敢真的在他面前以上官自居,俱都客客氣氣地稱一聲“張公”。 張詠入京,連丁謂行事,都收斂了許多,可是有些事,避不開還是避不開的,該來的風暴,終究還是來了。 這一日,衝突便發生了。 “咣啷啷!”張詠將茶杯往地下一擲,指著丁謂叫道:“丁謂,你站住!” 已經率眾向外走去的丁謂一隻腳已經邁出門去,聞言停住腳步,也不轉身,只是微微側身,含著一絲譏諷的笑意道:“張大人,如今這裡是內閣,不是知州衙門。你我都是國之重臣,何必這麼有失風度體統呢!” “呸!”張詠笑罵道:“你也知道什麼叫大臣的體統嗎?你心懷奸佞、排除異已、一手遮天、專權弄政,你心中能有半點為人臣子的體統,你也配講大臣的體統!” 丁謂大怒,眼中寒光一閃,陰惻惻地說:“怪不得人家叫你張瘋子,果然瘋不瘋顛不顛的,這是內閣,不是市集,如此高聲叫罵,簡直形同潑皮。我不同你一般見識,是非曲直,朝中諸位大人們自有公議,官家與太后自有定斷。” “公議?”張詠冷笑一聲,指著王曾等人道:“你容得諸位大臣們公議了嗎?魯宗道直言何罪、張知白盡守職司何罪,呂夷簡傳遞奏摺何罪,你一句話就要貶出京去,你以為你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丁謂掃視眾臣一眼,微笑道:“諸位大人們既然與丁某意見不見,丁某也只有上奏太后定奪了。”他不欲再說下去,拂袖欲走。 “慢著!”張詠喝道:“既然要上奏太后定奪,則把這裡諸位大人們今日的意見也奏上去,把你奏子中擬好的詔令撤下來。內閣眾臣尚未有定論,你如何敢擅傳草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