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改判河南府。然而惟演託病久留京師,遷延不赴。 太后的母族薄弱,長兄劉美早已經去世,遺下二子劉從德與劉從廣。太后對這兩個孃家侄子寵愛異常,視出已出。而劉美長子劉從德亦不負太后所望,十四歲便自殿直遷至供備庫副使。太后臨朝,逐步栽培劉從德,先是以崇儀使真拜恩州刺史,改和州,又遷蔡州團練使,出知衛州,改恩州兵馬都總管,知相州,提升極快。 怎奈劉從德畢竟年輕,太后又欲真正的栽培於他,不想他成了紈絝子弟,便一直派他在地方上歷練,一時之間,還不能真正掌朝理事。劉從廣更小,今年才八歲,更不抵用。 因此朝堂上,太后還是更為倚重劉美的妻舅錢惟演。錢惟演的諸子,也都是由太后指婚,長子錢暖娶了當今郭皇后的妹妹,次子錢晦娶的是太宗最寵愛的女兒獻穆大長公主之女,三子錢暄尚小,他的長女當年嫁丁謂之子,次女則由太后賜婚嫁燕王元儼的兒子趙允迪。 這一重重的政治聯姻,如同一張細密的網,將太后與錢惟演的關係聯得密不可分。此番王曾被罷免,已經有人傳說繼任的會是錢惟演。錢惟演亦有此意,此番更揚言:“吾平生不足者,惟不得於黃紙上押字爾。”古來任命宰相,當在黃麻上書寫詔書,錢惟演在人臣中爵祿位皆已經算得極高,此次更是問鼎於宰相之位。 這於當今首相呂夷簡來說,不能不是一重極大的壓力。 天聖九年,秋風飄搖,離太后祭晉祠以及釋出《天聖令》,也已經有兩年了。這兩年裡,世事如同輪盤緩緩轉動,一件件事演變過來,已經不容樂觀。 呂夷簡手抱一卷畫軸,進了崇徽殿。 太后笑道:“夷簡帶來了什麼?” 呂夷簡行禮道:“臣為太后獻上一副唐武則天的畫像。” “哦,”太后微眯了眼睛看著呂夷簡:“唐武則天的畫像?” 太后在衡量呂夷簡的來意,呂夷簡不象王曾,兩個人都很機敏,但是機敏的方式不同。王曾有時候會屈就會設套以掌握權勢,但是得勢之後寧可失勢,關鍵性的地方是半步不讓,這一點頗令太后惱火,終於積蓄怒氣到貶他出京。但是王曾反而不在乎,他現在仍在想辦法謀求復相,為此也可能做一些讓太后開心的事,但歸根結底,他的讓步反而是為了最終的不讓步。他爭取上位時費盡心機,卻不會為了保位而屈志。 但是呂夷簡則有一點深不可測,他是個四兩撥千斤的高手,他對太后的旨意,頂多是勸,沒有硬頂過,看上去有些平庸,卻是做事老到穩妥之至,讓人挑不出毛病來。他不太肯出言,但若是開口,必然十拿九穩,道理充足,又不至於頂著了太后。 天聖七年王曾罷相,相位空缺了好一陣子,太后曾屬意於錢惟演為相,但是呂夷簡身為副相,多年來處理國政,實是接手王曾的最好人選。後來魯宗道進諫,太后才勉強立了呂夷簡為相。但呂夷簡雖然升為首相,太后卻又加恩封其為昭文館大學士,令其去監修國史,首相之位,名存實亡,此時又遇錢惟演之威脅,地位實在是搖搖欲墜。 太后看著呂夷簡,很想猜測一下他的來意,呂夷簡也進獻一副武則天像的用意是什麼,就算是要討好太后,前面已經有一個程琳獻過了,拾人牙惠的事,不應該是一個當宰相的人會做出來的。 還是——他這副畫像,有什麼特別的用意? 太后閉了一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猜到呂夷簡的用意來,心中大為好奇,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些年以來基本上臣子們還沒走到她面前,她就能夠猜到他們想要對她說什麼,有什麼意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