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二幼幼（2）（2）只是地下室很cháo溼，特別是y雨天時感覺被子都擠得出水，睡在上面很受罪，沒辦法，有時候我gān脆爬到旁邊堆著的棺材裡睡覺，剛好睡下一個人，又gān淨又溫暖，都是上等木材做的呢，躺在裡面甚至還能聞到樹木的清香，最重要的是很安全，因為製作棺材時使用了特殊工藝和原料，不用怕蜈蚣螞蟻之類的髒物爬進來，更不用擔心會被人類傷害。我將那些活動著的人通稱為&ldo;人類&rdo;，我跟他們不是同類，雖然我也是活動著的，但也僅僅是活動著的，因為我所有的活動範圍都在停屍房，白天跟著毛師傅學料理死人，給死人抹澡，給死人化妝，晚上又爬進地下室的棺材睡，感覺上我跟那些躺著的&ldo;人&rdo;更接近，我就是一個從地窖裡爬出來的鬼。&ldo;這孩子真是怪，比毛師傅還怪……&rdo;火葬場的叔叔阿姨都這麼說。我能理解，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個怪物，有張連鬼都不如的臉，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棺材味道。我也不怎麼說話，坐著不動的時候，或者我躺在棺材裡的時候，我真的就像個鬼，白天人怕，晚上連鬼都怕。這樣也好，不會有誰來打攪我，在自己的世界裡獨處可以忘掉很多痛苦。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周圍有點&ldo;鬧&rdo;，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jg神壓抑出現的幻覺，晚上躺在棺材裡的時候，半夢半醒間我總聽到周圍有人&ldo;說話&rdo;，聲音忽遠忽近，像是在竊竊私語，有時候還有笑聲、嘆息聲、嗚咽聲、腳步聲……各種各樣的聲音在耳邊嘈雜鬧騰，整夜不得安歇，凝神靜聽，又聽不到具體在說什麼，爬起來看，又什麼都看不到，很是怪異。有一天晚上剛熄燈躺下，還沒合上眼就聽到有人在唱歌，確切地說，是在哼歌，調子很熟，再仔細一聽，聽出來了，是姐姐以前經常唱的一首鄧麗君的老歌《月朦朧鳥朦朧》，一聽到這調子我立即就想姐姐了，淚水順著眼角淌下，我也跟著哼了起來。&ldo;幼幼，幼幼……&rdo;感覺有人在叫我。我爬出棺材，看不到人，卻清晰地聽到是姐姐在叫我，&ldo;姐……&rdo;我喊了起來，沒人應。&ldo;幼幼，帶他來見我，帶他來見我……&rdo;淒涼哀怨的呼喊就在這寂靜的黑夜盤旋，沒有具體的方位，像是飄著的，游來dàng去，我哭了起來，知道是姐姐來了，可是我看不到她，只聽到她在一遍又一遍地哀求：&ldo;帶他來見我，幼幼，一定要帶他來見我……&rdo;我流淚到天亮。不知道是睡著流的淚，還是醒著流的。毛師傅早上來上班，那雙能穿透世間萬物的眼睛在我身上臉上掃了好一會，也沒吭聲，gān活的時候我給他打下手，他一邊給屍體上妝一邊在嘀咕：&ldo;走了就走了，不要還有留戀，活著的人還留在這，老來打攪，是不是也要人家陪著你去呢，去了又如何呢，去了你也回不來，該到哪去就到哪去吧……&rdo; &ldo;師傅……&rdo;我茫然地看著他。&ldo;幼幼，你是個苦命的孩子，命苦心不能太苦，既然還在這個世界，該放下的就放下，別老記在心裡，老記著去了的人也回不來，還會把自己搭進去。&rdo;毛師傅並不看我，但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說話。&ldo;來，你自己動手試試。&rdo;毛師傅把工具jiāo給我，要我給屍體上妝。這是個年輕女子的屍體，面容姣好，是車禍死的，撞斷的肋骨刺穿到肺部引起內出血而死，可能是血都流光了，她的臉比其他的屍體都要白，慘白，聽說過幾天她就要結婚了，婚禮成葬禮，真是可惜。我拿著給屍體上妝的特殊工具不知道如何下手，&ldo;給她的嘴唇上色。&rdo;毛師傅在一旁指導。&ldo;為什麼先上嘴唇呢？&rdo;&ldo;沒看到她有怨氣嗎？嘴唇張著，有話要說，&rdo;毛師傅平靜地站在一旁，指點道，&ldo;豔一點，化成新娘妝，她心裡的怨氣就會少點……&rdo;&ldo;哦，知道了。&rdo;我按師傅的吩咐把最鮮豔的顏色塗到了屍體嘴唇上，又給她的眉毛和眼睛分別上了色，在搽胭脂的時候師傅又說，&ldo;打紅一點，要喜慶，越紅越喜慶，一喜慶她就會歡喜，以為是在參加婚禮，到了下面她才會安息。&rdo;第14節：二幼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