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握手,其中有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握住她的手,足足停留了一分鐘,還跟她合了影。天真的佩蘿沒有覺得這有什麼特別的,閃爍的燈光下,她甚至連那個男人的樣子都沒看清。但人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設下了埋伏,當她墜入其中的時候,除了少女的矜持和恐懼,再無其他。一切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中,從那男人對她發起攻勢起,她就在淪陷,毫無防備。而他的歲數足可以當她的父親,卻擁有她最美好的青chun,以及她含苞待放的身體。為了避人耳目,他找了個理由將她送到了桐城,安排她住進了一個氣派的公館,也就是現在的清水堂。他對她的寵溺,絕無僅有。當恐懼被仰慕和崇拜代替後,她漸漸被這個男人的魄力折服。據聞,這個男人是個大資本家,祖上是開藥鋪的,曾在海外留洋,家族勢力很大。新中國成立前夕因幫助新政府建醫院興藥業,逐漸步入政界,上位得很快。家族很希望他能在政界有所作為,不想東窗事發,他和她的事被人捅了出來。恰在那時佩蘿已懷有身孕,如果事qg捅出去,他將前途盡毀。於是他們家族要求她做掉孩子,她不同意,堅持要生。但一個弱女子怎麼對抗得了一個龐大的家族,佩蘿被qiáng行押到醫院墮胎,當時胎兒已經八個月了,拉扯過程中佩羅動了胎氣,急急忙忙送到醫院,孩子早產,佩蘿大出血,差點連命都沒了。出院後,佩蘿迅速被遣到了外省。&ot;我一輩子都記得那天的qg景,他們家裡來了好多人,把我拖到醫院,無論我怎麼哭怎麼求都無濟於事,八個多月了,孩子都快生了,他們卻無動於衷,殘忍地將孩子殺死在我的腹中。我連孩子的面都沒見上,只知道是個男嬰……可恨的是,整件事qg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再見到他,他的迴避恰恰表明他是預設這件事的。幾十年過去了,我經常夢到那孩子在哭,唯獨夢不到孩子的樣子……&ot;佩蘿太太說到這裡,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滿是皺紋的臉淌滿淚水。難以想象,一個人忍受三十多年的傷痛,該是怎樣的一種折磨!那種痛,是不會隨歲月的流逝而消失的。佩蘿側身埋著臉抽泣,葉冠語坐到chuáng邊輕拍她的背,她擺擺手,又繼續說:&ot;別擔心我,說出來就好了,在心裡堵了三十多年,終於解脫了。否則帶進墳墓,我如何能安息……&ot;&ot;那後來呢?&ot;葉冠語不想問,卻又很想知道。&ot;後來,後來……中間隔了有十年光景,家父去世,我將我父親的骨灰帶回省城下葬,不知怎麼被他知道了這事,找到了我……當時的他,已經是個身份顯赫的高官,他向我懺悔,說當時也是身不由己,我如何聽得進去……但我沒法離開省城,因為母親堅持不肯走,她要陪伴父親,人老了總希望葉落歸根。兩年後母親去世,不久,'文革'爆發,他因為資本家的背景受到衝擊,我也受到牽連,被紅衛兵抓去遊街,他得知qg況後連夜派人將我送到了香港,又轉道送到法國。到了法國我才知道,他們家其實大部分的家產都在海外……我一個人在法國生活,對國內的qg況並不清楚,只知道他們家族受到的衝擊很大,他沒能撐到最後,'文革'後期時去世了。他去世的前夕,寄過來一封信,託付了我很多事,希望來世再來彌補對我的虧欠…… &ot;這麼多年了,我獨居法國,身邊圍著一大群人,卻感覺那麼孤獨……我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回國看看的,清水堂還是從前的樣子,一走進這院子,我就知道,他從未在我心中長眠,他一直是活著的……這裡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見證了我和他的恩怨,三十多年過去了,回過頭再看,我發現支撐我活到今天的恰恰不是對他的恨,而是愛,是愛!我愛他,從未改變!這公館到處都有他的影子,晚上睡覺,我總能聽到黑暗中傳來他的腳步聲,還有嘆息。我忽然就明白,當初離開中國的時候他執意要將公館劃到我名下的原因,他說,早晚你會回來,我在這裡等你,你一定可以感覺到我就在你身邊,那麼,你就不會再恨我了,百年之後,這裡將是我和你的墳地……當時聽到這樣的話,我差點哭得昏厥……但我還是不想埋在這,這輩子我已經受夠了他和他們家帶給我的痛苦,我想gāngān淨淨輕輕鬆鬆地走,來世我也不想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