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件藍色絨布的睡袍,坐到舒曼的對面,樣子慵懶,卻自有一種不羈的風範,舒曼很少見有人穿睡衣都這麼倜儻自如的。&ot;話先跟你說清楚,你來玩可以,如果要提到演出的事,你立馬給我走,一分鐘也不要多留……&ot;舒曼還沒開口,他就給她來了個下馬威。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上次在他海棠曉月的公寓裡,他也是給她來這麼一手,讓人措手不及。舒曼瞪大眼睛想著怎麼反擊,他拿起茶几上一個電動剃鬚刀,吱吱地剃著鬍鬚,眼睛根本不朝她看,&ot;我決定了的事是不會改變的,你走吧。&ot;舒曼原本對他的看法有些改觀,不想他竟然這麼不知好歹,她恨不得端起茶往他臉上潑去。這時候他已經剃好了鬍鬚,gān脆把腿放到了茶几上,厚厚的緞面拖鞋在舒曼面前放肆地擺著,甚是招搖。舒曼知道他是故意的,挑戰她的耐心。可她沒有耐心跟他耗,直直地看著他,聲如蚊蚋:&ot;韋明倫有沒有告訴你?&ot;&ot;什麼?&ot;&ot;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ot;&ot;……&ot;&ot;也許連來年的chun天都看不到了,&ot;舒曼失神地瞅著他身後牆上的書架,輕輕抿一抿嘴,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ot;我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是沒資格得到同qg的,可是心裡不能說沒有遺憾。原先韋明倫勸我登臺我抗拒,可是當我從醫生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死期不遠後,我反而發瘋似地想登臺,今生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我想給自己的人生來一個完美的謝幕,用音樂為自己送行……&ot;&ot;……&ot;&ot;我不能求其他任何人,只能求你,給我這次機會,讓我死在舞臺上也好,即便我沒有資格選擇死去的方式,我還是希望你能讓我……&ot;&ot;閉嘴!&ot;他終於打斷舒曼的話,眉頭皺著,嘴角的線條繃得緊緊的,眼神如兩柄閃著寒光的利刃,彷彿是先從自己的身體裡拔出來,然後刺向她的,似要跟她同歸於盡,&ot;我不會允許你在我面前死去,從而讓我一生來憑弔你!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ot;他突然提高嗓門嚷道,下頜剛剛剃過的胡楂,根根凸起,彷彿隨時都會刺破面板冒出來。&ot;可你不是上帝,你左右不了我的生命!&ot;舒曼也嚷道。&ot;我就是上帝,你一個人的上帝!&ot;他也嚷道,兩道濃眉豎起,如果不是瞭解他這個人,肯定會被他這個樣子嚇倒。但舒曼知道他就這臭脾氣,這個時候又不能跟他死槓,只能悽悽哀哀地說:&ot;好,如果你是我的上帝,那你告訴我,到了我這份上,我該怎麼辦?明知道所剩的日子不多,卻並不想就此安靜地死去,我不是張愛玲,她輝煌一生傳奇一生可以平靜地死在自己的臥室裡,可我過去所經歷的人生已經一塌糊塗,為什麼到死連最後的心願都不能實現呢?&ot;&ot;你少給我擺出這張臭臉,想我同qg你?門都沒有!&ot;他一眼dong穿她的心思,臉上刀劈斧削般,線條生硬,一絲一毫緩和的餘地都沒有,&ot;我還要問你呢,到了我這份上,我該怎麼辦?犯下的錯誤不能糾正,種下的禍根無法拔除,面對一個在黑暗中窺視自己十多年的人,你以為他會輕易放過我?沒錯,我是個殺人犯,可我也是個音樂家,我沒辦法在他不懷好意的注視下集中jg力去拉琴……&ot;&ot;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看待你自己,不是嗎?就像你自己說的,你是個音樂家,沒錯,可怎麼才能證明自己是音樂家呢?僅僅是出幾張唱片,一輩子躲在角落裡不敢露面?你躲在這裡,證明得了什麼?那隻會讓人們看到你的懦弱和膽怯……&ot;他沉著臉,厚厚的稜角分明的嘴唇在抽動:&ot;你以為我是懦弱?&ot;舒曼心裡其實怕得要死,卻嘴硬:&ot;難道……不是嗎?&ot;這話捅了馬蜂窩,他腳一蹬,茶几上的杯子飛出老遠,摔得粉碎,&ot;你很想死是吧?你現在就想死是吧?!&ot;他跳起來,拽起舒曼的手就往窗戶邊拖,&ot;你看看,你來看看,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生不如死,我都過來了,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懦弱?!我這麼多年的地獄生活,暗無天日,你現在就是這麼看我的嗎?&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