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從二院送她回城裡,他在她公寓的樓下就一直沒有離開,看著她房間的燈亮起,然後又熄滅,就如一顆心從激dàng到冷卻。他始終沒法和她產生共鳴。他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和她相處,很想親近她,卻總被她的冷漠刺到,他外表看似無所不為,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懦弱得可悲。&ot;山姆,我留下來是因為這些學生。&ot;舒曼也沒有掙扎,直直地看著他說,&ot;我喜歡鋼琴,喜歡這些孩子。&ot;他鬆開了她。然後說:&ot;我答應你繼續演出,是因為你。&ot;怕她沒聽明白,補充道,&ot;只是--因為你。&ot;杜長風的確答應了舒曼繼續演出。什麼樣的理由都說服不了他,誰的話他都不會聽,但她是舒曼,能和她同臺演出其實是他多年來的一個夢,尤其是她說她的日子不多了,她想借由這次機會重回舞臺,從而給自己的人生畫一個圓滿的句號。這樣的話,對他而言無疑是刀子,直刺他的心。私底下,他問過韋明倫關於她的病qg,韋明倫當時只是嘆氣:&ot;她哥哥就是著名的心臟病大夫,林希也是心臟病大夫,兩個人都是專家,他們都說……只能保守治療,你自己想想吧。&ot; 韋明倫又說:&ot;舒曼很堅qiáng,自己的病qg怎樣,她其實比誰都清楚,但她仍然很積極地活著,教孩子們彈琴,用音樂繼續自己的人生,她讓我欽佩。&ot;於是他更加備受打擊,當時捂著臉,哽咽得幾乎不能言語:&ot;我làng費了十三年!我原本有十三年的時間可以和她相處,可是我làng費了……&ot;&ot;所以你現在才要珍惜。&ot;韋明倫按住他的肩膀。此刻,他看著她,很多的話無從說起,仍然只是那句:&ot;舒曼,我làng費了十三年……&ot;舒曼笑了笑:&ot;現在還來得及啊,如果這次演出成功,你的人生會翻開新的一頁。&ot;她還是不懂他!最後他只能頹然地坐到琴凳上,陽光透過教室的落地窗斜斜地照進來,將他和琴籠罩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令人無法直視。他側著臉,更加顯出他臉部輪廓的堅毅,鼻樑高挺,嘴唇的線條像是jg心篆刻出來的,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孤獨的雕像。舒曼一時又有些迷茫,為何她總覺得這個男人似曾相識,在很久很久之前,她是不是就見過他?她究竟--在哪裡見過他?兩人正沉思著,&ot;哐當&ot;一聲,韋明倫推門而入,臉色灰白,氣喘吁吁的,一看他的樣子就是有很緊要的事。杜長風和舒曼不約而同地望向他。韋明倫急急地走過來,揮著手裡的一份檔案說:&ot;我們的演出被叫停了。&ot;舒曼張著嘴,像是沒明白過來。&ot;文化局剛剛下的通知。&ot;韋明倫又氣又急,在原地轉著圈子,&ot;你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ot;說著一拳捶在琴蓋上,十分懊喪。杜長風倒是不緊不慢地問了句:&ot;理由呢?&ot;&ot;一堆。&ot;&ot;那就是沒理由。&ot;&ot;yu加之罪,何患無辭。&ot;&ot;有沒有補救措施?&ot;&ot;我正在想辦法,晚上約了文化局的領導吃飯,你也去吧。&ot;然而,無濟於事,接下來的幾天無論韋明倫怎麼走動關係、解釋,都扭轉不了既定的事實。那些人就像是串通好了似的,要麼避而不見,要麼閃爍其詞,連忽悠的語氣都是驚人的一致。這就意味著兩年的jg心策劃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全都化為泡影。韋明倫簡直要瘋了!這天晚上,韋明倫奔波一天又是無功而返,垂頭喪氣地回辦公室。一進校門就看見舒曼在銅像前發呆。月光冷冷地灑了她一肩,讓她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而林然的雕像,剛好&ot;目光&ot;和她對視,微笑著,那樣對視。天人永隔,似乎並不能阻止兩人的jg神jiāo流,舒曼一有空就站到林然的雕塑前,和他說話,撫摸他的臉,當他還活著一樣。也許在她心裡,林然從未離去吧。兩個人只是換了種方式相處。一個在天上,一個在人間。如此而已。這更加讓韋明倫難過,他不知道杜長風看到此qg此景的感受,他看了只覺難過,為林然難過,也為杜長風難過。愛一個人,就是在心裡生了根,即便那人已經離去,也不能阻止對他的思念。這就是愛qg啊……杜長風,這輩子怕是難了。韋明倫拍了拍舒曼的肩膀,沙啞而疲憊地說:&ot;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嗎?&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