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尚早,他先帶她到香港城喝早茶。香港城是離城餐飲娛樂業中出了名的高消費場所,無論是用餐還是用茶,都貴得嚇人。一杯咖啡,就要兩百多。偏偏生意火bào,食客川流不息。去遲了,還要在大廳等位置。杜長風顯然是這裡的常客,服務生認得他,畢恭畢敬地將他往樓上的包間引,舒曼跟在後面,不明白用個早餐還要這麼講究gān什麼。可是接下來她發現,他何止講究,簡直是挑剔,粥要稠到什麼樣子,chun卷不能放蔥,甜酒不能太燙,銀耳湯要少放些冰糖……待茶點都上齊,滿滿一桌,他遞了個眼神給她,示意她開動,然後自顧埋頭吃。兩人都悶頭吃,誰都不說話。舒曼吃得很少,一碗粥都沒喝完,倒是嚐了四個chun卷。她從小喜歡吃chun卷,林然也喜歡吃,以前兩人經常在路邊小攤上吃chun卷,大酒樓裡的反倒味道沒有那麼正宗。杜長風顯然注意到了,結賬時說:&ot;要不要帶幾個在路上吃?&ot;她看他一下,搖頭:&ot;不了,這裡的味道……&ot;她沒說不好,但是他聽出來了,反問她:&ot;你吃過哪裡的味道最好?&ot;她想了一下,說:&ot;翠荷街,以前那裡的巷子口有個小攤,賣的chun卷很好吃,還有豆腐花,特別嫩。&ot;&ot;翠荷街?&ot;他蹙起了眉頭。她跟著他上了車,像是陷入了回憶:&ot;我記得那個擺小攤的大叔做的chun卷最特別了,放了芝麻,很香。我和姐姐經常放學了上那兒買chun卷,不過很多年前那位大叔就死了,他老婆繼續賣chun卷,一家人就靠那謀生呢。&ot;他似乎在聽,車速開得很慢:&ot;現在呢,還在賣chun卷嗎?&ot;舒曼搖頭:&ot;早沒有了,那家人都不在了,聽說是死了還是怎麼著,反正不在了,巷子口現在擺攤的不知道是誰。&ot;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不會這麼巧吧?舒曼繼續說:&ot;我記得那家人很好的,我長大後再也沒吃過那麼好吃的chun卷啦。人真是奇怪,老覺得失去的就是好的……其實我也知道別處的chun卷不會差到哪兒去,唯一的不同是少了那種qg懷,那個時候我好像不到十歲,姐姐比我大,真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我們有一次把chun卷買回家,要家裡阿姨照著做,結果怎麼都做不出那個味兒……&ot;而賣chun卷的那家人,雖然他們生活窘迫,日曬雨淋的,可是我記得他們一家人過得很開心很滿足,那位大叔成天樂呵呵的,見著我就喊,'囡囡,又饞了?'我一直記得那張蒼老卻善良的臉,還有那樣的笑容。&ot;如果這輩子能再吃回那樣的chun卷,該有多好! &ot;只是不大可能了。&ot;唉……&ot;杜長風握著方向盤的手心滲出涔涔的冷汗。他遲疑著,問:&ot;那家人姓什麼?&ot;舒曼歪著頭,想了想:&ot;好像姓葉吧,對,就是姓葉。&ot;多麼殘酷!雖然已經猜到結果,但最後被證實,他還是抑制不住地一陣刺痛,猶如一把旋轉的尖刀,在他心上橫豎切割起來。頃刻間他就呼吸不上來了,命運如此詭異,設下一個個圈套,他們註定被套在一起,誰都不能僥倖。&ot;繫好安全帶。&ot;他踩足油門,彷彿捱了一記重拳,聲音都是悶悶的,&ot;上高速了。&ot;舒曼只覺人在飛,車窗外的風景呼嘯而過,耳畔也是呼呼地響。她抑制不住胃一陣陣地往上翻,大喊:&ot;慢點--&ot;杜長風置若罔聞,把車當飛機開,臉上失了常態,眼眶亦是通紅。他以為時隔這麼多年,他可以很平靜地面對一切,但是不能,那是他心底最隱秘的痛,無時無刻不糾纏於心的罪惡感讓他根本沒有辦法自由呼吸,今生今世他都不得解脫。&ot;吱&ot;的一聲。車子突然在一個路口緊急剎車。舒曼整個人往前衝,如果不是繫了安全帶,她就飛出去了。她驚魂未定,大口喘著氣,但見杜長風將頭埋在方向盤上,肩膀劇烈地顫抖。她嚇壞了,搖了搖他:&ot;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