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房間裡並無雜亂感,而是收拾得一塵不染,只是跟整棟房子的奢華相比,這裡佈置得過於簡單而陳舊,就一張小chuáng,一個櫃子,還有一張小書桌。可是,朝夕不可能不認得這些東西,這套老式傢俱正是從大院裡那棟房子裡搬過來的,她原來住過的那個房間被原原本本地&ldo;複製&rdo;到了這裡!淺米色的牆紙連花式都是一模一樣的,碎花窗簾半舊不新,很明顯也是從那邊房子裡拆過來的,清晨的陽光從窗子裡斜斜地照進來,金色的光束打在光亮的烏木地板上,顯出原木的質感,光束裡安靜地浮著低低的塵埃,似提醒著朝夕,這是在現實,而不是夢境。可是朝夕已經恍然,以為又回到了純真的孩童時代,書桌上的陶瓷筆筒和小兔子造型的鬧鐘是她用過的,她幼時玩過的糖果盒和絨布玩具也依次擺在書櫃裡,甚至她水果的chuáng上鋪著的chuáng單也是過去她最常用的藍格子,一切都保持著當年她離開時的樣子。她的心跳驟然加快,像是供氧不足,呼吸有些困難,而當她將目光投向chuáng頭的牆上時,她緊繃的神經頃刻間就崩潰了,牆上掛著的鏡框裡竟然是她兒時的一幅畫作,兩個少年牽著一個小女孩,都是大大的笑臉,畫得很是童趣可愛,畫的左下角還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我們永遠在一起。落款,朝夕。連波什麼時候黯然離去的,朝夕並不知道,因為她始終背對著他,看著遠處湖面上低低盤旋的白色水鳥,說了很長的一段話:&ldo;連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為了堅守對你的這份感qg,我不止一次地衝破了自己的底線,而這一次,已經是最後一次,我不明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憑什麼?不就是因為我愛你嗎?我愛你,也犯了錯嗎?在這麼漫長的歲月裡,我始終捨不得放下這份卑微的愛qg,可是當我決定放棄的時候,竟然只用了不到兩分鐘,這就像是一個人,無論生前如何驚天動地轟轟烈烈,死的時候也就是咽口氣而已,然後一切的喧囂都歸於平靜。連波,這麼多年我撐著一口氣沒咽,不過是對你還抱有希望,我以為我可以等得到你說出那三個字,可是現在我明白,那三個字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千言萬語也抵不過一顆真誠的心,你沒有那樣的心對我,那麼我所付出的或者我等待的都沒有意義,現在我終於嚥了這口氣,連波,我們的愛qg完了。&rdo;&ldo;完了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就是什麼都沒有了,我對你的期待,對你的愛,對你的留戀,通通都沒有了,你做任何解釋都挽回不了什麼,這隻會徒增我對你的厭惡,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愛qg都死了,再爭取又有什麼用?你走吧,不要再來看我,我真的不想見你,如果你一定要來,那麼下次見到你,我寧願摳出自己的眼睛,從今往後你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看不到你,別bi我這麼做!從十七歲我回到大院,我在你身上已經làng費了我生命中最寶貴的七年光y,一個女人,沒有幾個這樣的七年可以làng費,所以我現在連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是làng費。手續辦了以後,我們各過各的,我很高興,我終於可以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沒有了那樣的包袱,我會過得很輕鬆,至少比現在輕鬆。&rdo;&ldo;真安靜啊,我原以為我會像當初那樣痛苦得死去活來,可是竟然這麼安靜,原來愛qg的死亡跟人的死亡是一樣的,就是安靜,聽不到彼此的呼吸,僅此而已。連波,我應該感謝你,讓我明白愛qg的生與死原來就是一念之間,而我竟然耗費了這麼漫長的歲月……&rdo;&ldo;他走了。&rdo;樊疏桐輕聲打斷她。&ldo;……&rdo; &ldo;進去吧,這裡風很大,你的傷寒才好,受不住的。&rdo;樊疏桐在她背後說。朝夕緩緩轉過身,因為揹著光,她的整張臉都陷在y影裡,只有眼睛泛出微微的光,依然沒有焦點。初夏已經來臨,陽光非常耀眼,還不到正午就到處氾濫著刺目的白光,照得湖區的葦叢和樹葉發著亮,空氣中有濃郁的青糙的香氣。除了遠去的高速公路傳過來的汽車飛馳的聲音,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安靜的像是隔絕了塵世。朝夕長久的凝視著他,眼中那微微的光亮漸漸瀰漫成霧一樣的東西,愈發讓她的臉模糊不清,像是從某個夢境中走來,什麼都看不真切。她說:&ldo;好安靜。&rdo;樊疏桐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輕拍她的背,把她當一個剛從夢魘中掙扎著醒來的嬰孩,&ldo;別怕,有我在。&rdo;他的臉頰摩挲著她柔軟的髮絲,聲音透著化不開的cháo意,&ldo;朝夕,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