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波低下頭,沒有說話。&ldo;桐桐……還好吧?&rdo;見連波不吭聲,阿珍猶豫著終於還是開了這個口,到底是自己拉扯大的孩子,她最惦記的就是樊疏桐。連波抬起頭,表qg淡淡的,透著不露痕跡的冷漠:&ldo;我也很久沒見他了,應該還好吧,哥那麼有本事的人,在哪都不成問題的。&rdo;&ldo;那就好,那就好。&rdo;珍姨這才放心地點點頭。(2)暮色越來越重,夕陽的餘暉透過高大的窗子斜斜地照進來,將窗外的樹影也拉了進來,印在烏亮的木地板上,輕輕擺動。滿屋似乎都有颯颯的風聲。珍姨輕柔的絮語忽近忽遠,連波並沒有很認真地去聽。只覺無限溫軟的微風中,四周靜得如能聽見自己的呼吸。空氣中有冷冽的花香,是ju花,抑或是桂花,分辨不出來。連波茫然四顧,莫名有些神思恍惚,心裡像堵著什麼東西一樣難過。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起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兒。他是真不想來見樊世榮,說不清緣由,就是不想見到他。可是他又知道父子間始終是避免不了這場面對面的談話的,他當然更知道他就是跑到到天涯海角,也逃脫不了老爺子的目光,世界這麼大,首長的目光無處不及,三年前他在去往北京的途中曾中途私自下車,試圖甩開那些人,可是未能成功,很快他就被軍部的人盯上了。連波至今仍很難形容當時的qg景,他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待遇,軍部為免他再次逃跑,竟用專機將他直接&ldo;護送&rdo;到北京,並且二十四小時派人跟著他。本來公派出國是很正常的事,可是那般興師動眾,讓連波覺得他是個囚犯,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他究竟做錯了什麼,要陷入如此境地!他一直不能去想,那些天他是怎麼過來的,每到夜深人靜時,那些模糊的、零亂的碎片,彷彿海嘯,排山倒海而來。不,不,那不是海嘯,而是地震,是一次天崩地裂的地震,這世上所有的信念和真理都垮塌下來,把他埋在y暗的廢墟底下,永世不得翻身。他的自尊被碾得粉碎,他的靈魂永遠被囚禁,沒有光明,沒有未來,彷彿這世上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他再也看不到一絲一縷的光明和希望,他什麼都不剩了,他還剩下什麼?而今,首長要跟他面談,還有什麼好談的?他自知不是首長的親生子,所以在關鍵時刻,首長bi他放棄,bi他遠走,從前首長對他的百般寵溺瞬間化成了虛無。關鍵時刻,首長還是隻顧著親生子。其實這無可厚非,當年生父蒙冤不就是因為救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嗎?縱然是軍人,抑或者首長,血脈這個東西是根深蒂固的,假不了的,所以無論是生父還是養父,都會那麼選擇。換作連波自己,他也會這麼選擇。所以他並不恨樊世榮,即便有恨,也不是因為這件事,他只是不想跟這個家再有什麼牽連,他本就不屬於這個家,是母親當年將他帶過來的,母親去了這麼些年,他跟這個家早已沒什麼牽絆。三年前他被軍部的人帶去機場,準備護送他上飛機飛往國外,他們沒有走常規通道候機,而是直接將他送到了登機口。連波顯然有準備,趁著他們疏忽奪過警衛腰間的槍,直接對準自己的太陽xué,他一點都不慌。真的,不慌。&ldo;回去告訴首長,如果他執意送我走,我就死在這槍口下。我答應了不去找朝夕,我答應了他為什麼還bi我?如果我死了他才放心的話,那麼我現在就可以死,你們把我的屍體抬回聿市,看他還放不放心!&rdo;&ldo;連波同志,請冷靜!&rdo;&ldo;讓開!我不想傷著人,我只想安靜地去我想去的地方!&rdo;連波額上的青筋一根根bào起老高,眼睛也像要噬人一樣,他從未如此兇悍,從未如此絕望,一個人也唯有被bi到了絕境,已經無路可走了,他才會那麼拼死地掙扎。軍部的人試圖靠近他:&ldo;連波同志,首長是為您好。&rdo;&ldo;滾開!&rdo;連波怒吼著,只覺心裡騰起熾烈的火焰,他整個人都似成了灰燼,全身卻是冰冷的,再無一絲暖意。這個世界如此冷漠,不會有人給他一絲的暖意!他一手拿搶抵著太陽xué,一手指著那些人:&ldo;讓開,不然我就開槍!&rdo;沒有人敢攔著他的道。他是首長的兒子,若有半點閃失,不是那些人可以承擔得起的。那一刻真是驚心動魄,連波已經做好了扣動扳機的準備。雖然他是文藝兵出身,以前極少摸到槍,對槍的概念遠不及他對筆的瞭解,他也知道扣動扳機的後果,但他什麼都顧不上了,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死。想死!僵持了十來分鐘,連機場保安都被驚動了。黑壓壓的人群包圍住了連波,軍部的人忙出面跟機場方面協調,連波才得以安然離開機場,他將槍還給警衛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