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哎喲喂,你都去過香港了?啥樣,給哥們兒介紹介紹?&rdo;黑皮兩眼放光,那時香港還沒有迴歸,在很多內地人眼裡是非常神秘和富有的。樊疏桐聳聳肩:&ldo;沒什麼,就那樣。&rdo;顯然,他並不願意多談。&ldo;哪樣啊,我這輩子出國是沒……沒指望了,就想去……去趟香港。&rdo;細毛不僅緊張的時候口吃,喝了酒口吃更嚴重。蔻海因為在海關工作,是去過香港的,瞥了一眼細毛:&ldo;我勸你還是別去,就你這樣,去了如果被警察收容,問你話,會被你急死。&rdo;細毛眼一翻:&ldo;我說海……海子啊,兄弟現在是……是落魄,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敢打包票我……我日後不吃香的喝辣的?到那時候,別說香港,美國都不算個屁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不……不可斗量,是吧士林……&rdo;說完抹了抹頭上的汗,顯然自己也覺得說話很吃力。樊疏桐閒閒地吐著菸圈,又只是笑笑,並未發表意見。連波側臉打量樊疏桐,越發覺得他很陌生,雖然相貌上他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他的目光和神態明顯的老練深沉多了,總有種漠然的恍惚感。人還是那個人,靈魂卻變了。至少連波是這麼感覺的。除了在醫院問過&ldo;這幾年你還好吧&rdo;,連波沒有再多問一句這幾年他在外面做過什麼,遇到了什麼,他沒有問,樊疏桐也沒有說。在喀秋莎吃完飯,兄弟倆一起去醫院看父親。樊世榮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一直在昏睡,兩人進病房的時候,護士正在給他擦背,以防他生褥瘡。&ldo;我來吧。&rdo;樊疏桐說了聲,徑直走過去接過護士手中的毛巾。連波詫異地看著哥哥,更像是不認得了。但樊疏桐沒有理會連波的目光,脫下外套,俯身掀起父親的病號服,輕輕為他擦拭後背,非常非常的輕,好像生怕把父親弄疼了似的。他什麼也沒說,抹完背又抹父親的手和脖頸,連波在一邊默默地看著,眼眶泛起cháo湧的霧氣。忙完後,兩人到病房外的露臺上抽菸。深秋的夜很涼,起風了,尤顯得月色清冷,露臺下是醫院的後花園,冬青樹被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空氣中有冷冽的清香,極大地緩解了病房內消毒水的味道。&ldo;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抽菸了?&rdo;樊疏桐打量著連波,目光沒有了在飯店時的冷漠淡然,更多的是融融的暖意。&ldo;很少抽,偶爾來一兩根。&rdo;連波笑笑。他笑起來的樣子總是這麼斯文,但樊疏桐卻感覺到了兩人間沉默的空氣,以及無法忽視的疏離。他熟練老到地吐出一個大大煙圈,舉起手,端詳指間忽明忽滅的菸頭,像是漫不經心,又明顯是醞釀已久:&ldo;秀才,你還恨我是吧?&rdo;&ldo;哥,說這些gān嗎。&rdo;連波轉過臉,夜風將他額頭的頭髮chui得很亂,他伸手拂了下,並不願意談這個話題。樊疏桐沒有看他,自顧說:&ldo;真沒想到,我們兄弟會因為一個小丫頭鬧成今天這樣……其實第一次見到那丫頭,我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覺得她會給我們這個家帶來什麼,只是沒想到帶來的會是這個家……支離破碎……不是我有意的,我不是針對的她,你該知道的……&rdo;&ldo;哥,事qg都過去了,就別說了。&rdo;&ldo;可是在你心裡從來沒有過去,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rdo;樊疏桐的聲音漸漸沙啞,背過身仰起頭來,&ldo;這幾年我心裡一直不好受,除了賺錢,人也變得懶惰很多,不願意跟自己不熟悉的人打jiāo道,喜歡一個人待著胡思亂想……有些事真的不能想, 一想心裡就……&rdo;他指指自己的胸口,&ldo;很堵,透不過氣,堵得發疼……&rdo;說著他猛抽了幾口煙,抽急了被嗆住,劇烈地咳嗽起來。連波輕拍他的背:&ldo;哥,什麼也別說了,只要你好好的,爸好好的,比什麼都qiáng。&rdo;這麼說著,只覺眼眶發熱,他忙低下頭掩飾著捏了下鼻頭,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樊疏桐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伏在露臺欄杆上喘氣:&ldo;我們還有可能回到過去嗎?你明知道沒有可能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