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穎風忽然變地很安靜,他看著臺上的陸曼兒。(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他甚至未曾看清楚她的臉,他只是對這個陌生的女孩,有了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覺。)陸羽臉上仍是萬年冰寒,心臟卻有一種即將被撞破,隱隱的痛。即使她面目模糊,他亦認得是她。當然是她!這是陸曼兒的獨舞,這首歌是《我們》。晚會結束後,大家逐漸散去,依然可以聽到很多人在議論最後那個節目,那一首神秘哀傷的《我們》。奇怪的是最後一個節目沒有報幕,沒有說表演者是誰,甚至是大家都很難看清楚那個跳舞的女孩神秘的臉。鄭穎風和陸羽裹著毛衣走在華燈初綻的街頭,晚風起了,添了些許寒意。陸羽突然跳起來,趴到鄭穎風的背上。&ldo;揹我吧,你很久沒有背過我了。&rdo;陸羽一臉孩子氣。鄭穎風滿眼驚動,臉上的溫柔無法抑制,以前那個天真快樂的陸羽,已經消失很久,變得冷漠寡言,甚至暴戾。他們之間的遊戲,兩個孩子互相揹著搖搖擺擺在空曠的街上跑,只為了讓彼此的影子重合。已經多年沒有玩過。&ldo;我以為你忘記了。&rdo;鄭穎風聲音微微哽咽。&ldo;沒有,你們一直都在。&rdo;陸羽笑。&ldo;準備,人力飛車開動啦!&rdo;鄭穎風揹著陸羽從落葉上踩過,發出沙沙的聲音。聽見兩個人一起尖叫:&ldo;我們的影子還是在一起!&rdo;&ldo;我只是希望證明:我們都還沒來得及變,我們還是我們。&rdo;陸羽率真的笑,彎下腰:&ldo;現在換我揹你。&rdo; 鄭穎風發情了陸羽已經一個星期沒有上課了,校慶晚會後他的知名度進一步擴大,生活被嚴重騷擾,陸羽一怒之下,一張請假條交到老師手上,上書七個大字:私人有事。請准假。老師滿臉驚訝地問:&ldo;怎麼突然要請假?&rdo;&ldo;有事。&rdo;陸羽一向吝於多言。&ldo;你家裡有事嗎,還是你媽媽回來了?&rdo;老師很耐心的問。陸羽的母親在國外。幾年難得回來一趟,若有時間母子相聚就會讓陸羽在學校裡請假。這樣的特殊情況。老師們早已知道,所以都會準他的假。&ldo;嗯。&rdo;陸羽按下心頭的火,輕輕哼了一聲,轉身走出辦公室:&ldo;隨你怎麼去猜,準我假就行。&rdo;他本來準備在請假條上直接寫:沒心情上課,請准假!後來不想為此多費唇舌才改成:私人有事。請准假。即便如此,他的字依舊和他的語言一樣稀少。鄭穎風一臉羨慕的看著在教室裡收拾書本,準備閃人的陸羽說:&ldo;oo!你真好命啊,一張紙七個字就換來一個星期的大假。&rdo;陸羽一臉高傲:&ldo;我這是境界,你羨慕不來。&rdo;鄭穎風拉著陸羽撒嬌:&ldo;5555……小羽羽,人家捨不得你啦!&rdo;&ldo;死遠點,你是捨不得每天吃飯沒人給你打雞腿,沒人替你涮飼料盆,陸羽冷笑著一腳揣在鄭穎風的屁股上。&rdo;&ldo;哈哈,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陸兄哇!&rdo;捱了一記&ldo;陸式飛腿&rdo;的鄭穎風毫不臉紅,摸摸沒長鬍子的下巴故做深沉的思考:&ldo;看來我有必要變的更有深度點,不然太被你看穿。&rdo;&ldo;靠,你已經很有深度了!&rdo;捧著幾本書的陸羽說,臨出門時毫不客氣的再贈送一記&ldo;陸式飛腿&rdo;,讓鄭穎風可愛的小帥臉和黑板做了一次零距離的接觸。大眾情人陸羽就這樣在眾人面前消失了,終於可以去上海書城用一本書一杯esspres消磨掉一個下午;或者站在人民廣場看黃昏裡白鴿背對著夕陽,鴿群咕咕叫著飛上天空。在淮海路的咖啡館裡隔著寬大的落地玻璃觀察來來往往的人群,隨著洶湧人潮漫無目的的走。或者地鐵裡安靜的觀察著周圍的人,面目模糊,神態各異,喧嚷或是靜默的人。有西裝革履平靜冷漠的男人,妝容精緻表情矜持的女性,他們是這個城市最主流的一群人。這個城市最華美的面具,於是一眼看去燦爛光明。還有一些表情麻木,衣著邋遢的人,懷著對城市生活的憧憬,在城市裡拼盡全力,但只能換取最基本物質,過最寒微的生活。並不喜歡上海,雖然他是在上海長大的男孩,但這個城市太尖銳,四處充斥的是冰冷華麗物質的氣味,冷的讓人心寒。這只是一座空城,華麗而空漠,愛和溫情都那麼少。